夜色冰凉如水,宫门一片死寂,裴妧栀带着宫远徵往羽宫赶去,沿途青石铺地,曲径通幽,两排守卫齐齐站在通往羽宫的道路上。
一路上裴妧栀在心中默默思量,一夜之间执刃与少主皆亡,实在过于蹊跷,无锋此次派遣新娘入谷目标不过是成功当选少主夫人,那群新娘也绝不会绝不敢私自行动,月色缭绕,薄雾笼罩似一团迷一般。
不过她现在最在意的不是执刃与少主之死,而是此番变故谁会成为新的执刃,毕竟这对他们来说十分紧要,长老们是会选择能力出众的宫尚角,还是会启动所谓的缺席继承选择游手好闲的宫子羽,思及此,裴妧栀不自觉加快了脚步。
羽宫的正厅已经被仆人布置成了灵堂,香火缭绕,祭烛摇曳,白色的挽联高悬,两个没有封上的棺椁摆在正厅中央,里面躺着的正是前执刃宫鸿羽和少主宫唤羽的尸首。
宫子羽与一众长老面露悲戚站在灵堂之中,忽而门外脚步声响起,宫远徵小跑进灵堂,看到了棺材和尸体,一时间愣住了,裴妧栀佯装惊恐万分紧跟着走了进来。
宫子羽看见宫远徵进门,顿时便怒气翻腾,他起身一把抓住宫远徵的衣领咬牙质问道:“宫门嫡亲一直服用你制作的百草萃,理应百毒不侵,我父兄却中毒而亡!你们徵宫在干什么?!”
花长老很快呵斥住他:“快住手!” 宫远徵甩开手,冷冷地看着宫子羽。月长老沉声呼唤:“徵公子。” 宫远徵抬起目光,脸上虽然依然是桀骜的表情,然而很快就变成了慌乱和震惊,因为他听见雪长老对他说:“不得对执刃无礼。”
听到雪长老的话语,裴妧栀心头微愣,眼中极快的划过一抹讥讽之意,同时她又不禁替宫尚角感到惋惜,宫门竟然选了宫子羽来做执刃,可怜宫尚角这么多年来为了宫门不顾生死,在外奔走。
宫远徵不可思议道:“执刃?他?” 月长老怒喝:“远徵!” 宫远徵难以接受质问道: “荒唐!宫子羽为什么是执刃,我哥哥宫尚角才是第一顺位继承人。”
容不得他反对,因为这是宫门的家规,月长老回他:“宫门初代执刃定下两条家规:其一,宫门不可一日无主,执刃一旦身亡,则继承人必须第一时间继位;其二,如若执刃和继承人同时死亡,则必须立刻启动缺席继承。宫尚角不在旧尘山谷,按照祖宗规矩,符合条件继承执刃的,只有宫子羽。”
宫远徵欲再争辩:“可是宫子羽——” 花长老提高了音量,脸上已经有了怒意:“够了!老执刃和少主这些年忧思劳顿,万事以宫门为先,不幸遇害,宫门上下哀痛。现应全力安排丧仪之事,尽快恢复宫门秩序,不可自乱阵脚,让外敌伺机发难!有任何争议,等尚角回来再说!”
裴妧栀极快的收拾好情绪,将宫远徵拉至身后,轻拍着他的肩膀安抚道:“远徵,等你哥哥回来再说。” 宫远徵眼眶泛着些许泪光不欲罢休,裴妧栀又轻声唤道:“远徵…” 宫远徵心中纵有再多不愿,也只好应下不再言语,宫远徵冷冷的瞪着宫子羽。
宫子羽因为百草萃之事亦满脸愤怼的看着宫远徵,似要将宫远徵生吞活剥了般,裴妧栀眉头微皱,转而看向宫子羽,面色微冷语气冷淡道:“羽公子,现下宫门出了如此变故,身为宫门中人你不联合众人一致对外,反而将矛头对准自己人,意欲何为?”
宫子羽一时之间不知如何回答,他仍旧出声问道:“宫门上下一直都在服用徵宫所制的百草萃,可如今我父兄却中毒而亡,这难道不是徵宫之责吗?”
闻言,裴妧栀不禁冷笑了一声,宫远徵心中委屈不已,欲要开口辩解,裴妧栀挡在他身前,冷眼望着宫子羽质问道:“羽公子,远徵小小年纪便带领徵宫为宫门制作各种医药,从未出过差错,尚角亦是替宫门出生入死,同为宫门中人敢问你又做了什么!?”
宫子羽一时之间哑口无言,裴妧栀逼近一步盯着宫子羽一字一句道:“既然什么都没做,就不要空口白牙的随意污蔑徵宫。” 宫子羽有些羞愧的低下了头,裴妧栀侧身朝三位长老恭敬行了一礼道:“三位长老,妧栀失礼了,请见谅。“ 裴妧栀抬起头来望向三位长老,眼中泛着泪光,微风轻拂发丝,似是受了委屈般,让人忍不住怜惜继而又道:“这些年徵宫的辛劳妧栀都看在眼里,我实在是不愿看到远徵弟弟被无端污蔑。”
月长老微微点头,面色和蔼道:“无妨,你一向懂礼,今夜出了如此变故,一时情急也是有的。” 月长老转而又看向宫子羽语重心长道:“子羽,你如今已是执刃,不可再像从前般胡闹了。” 宫子羽心中虽然气闷,可还是只能应下,宫远徵看到宫子羽吃瘪的样子,心中不禁有些得意。
白色灯笼悬挂在各处飞檐亭角,惨败的亮光让整个山谷更显森然、瘆人,灵堂已经恢复安静,夜深后,人群早已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