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身子可大好了？”纯妃率先开口，声音有些干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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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碍了。”容音轻轻摇头，目光落在她脸上，直截了当，“纯妃，今日我来，是想问你，那汤羹之事，你可有头绪？每日经手之人，流程细节，你可还记得？任何蛛丝马迹，都可能至关重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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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妃深吸一口气，她知道容音为何而来。这几日禁足，她反复思量，早已将每一个环节在脑中过了无数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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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妾不敢忘。”她神色凝重起来，“臣妾每日必亲自看着小厨房的崔嬷嬷炖上汤，所用食材皆是臣妾信任的宫人亲自领取、检查。炖煮过程中，除崔嬷嬷外，仅有她的徒弟小禄子能靠近灶台添柴看火。炖好后，由臣妾的大宫女碧云直接装入食盒，一路不停送至长春宫宫，交到明玉姑娘手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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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语速平稳，条理清晰，显然已深思熟虑：“臣妾起初怀疑是食材源头或被领回后遭人做了手脚，但慎刑司已查过，并无异样。那么问题，最可能出在炖煮或运送途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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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音凝神听着，指尖微微蜷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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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妃继续道，声音压得更低：“炖煮时，崔嬷嬷年事已高，有时会倚着灶台打盹，小禄子机灵，常替她看顾火候。而碧云……她送汤途中，会固定经过御花园西侧的那条小径，那里有一段路较为偏僻，且有一处井台，宫人常在那里歇脚打水。若有人算准时间，在此处拦截，短暂支开碧云，在汤中做手脚，并非难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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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抬起眼，看向容音，眼中闪烁着冷静的分析光芒，昔日的温婉被一种锐利取代：“娘娘，此人能精准利用臣妾每日送汤的惯例，且对钟粹宫人员作息、送汤路线了如指掌，必是潜伏在暗处观察已久之人。其目的，一石二鸟，既要害皇嗣，又要借刀除了臣妾。”</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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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音心中凛然。纯妃所析，与她这几日的隐忧不谋而合，且更为具体。这深宫之中，果然从未真正平静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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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禄子……碧云……”容音轻声重复着这两个名字，以及那条必经的小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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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妾已失自由，无法查证。”纯妃的语气里带着深深的无奈，随即化为恳切，“娘娘，您如今在明，那人在暗，千万小心。饮食起居，务必让绝对信任之人经手，入口之物，银针试毒不可免，最好……能以活物先试。”</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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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顿了顿，眼中掠过一丝极痛之色：“便是臣妾当日送去的汤，娘娘日后若再用，也当……如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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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由她说出，带着刮骨疗毒般的决绝。她亲手斩断了那份曾经不容置疑的信任，哪怕这信任是来自对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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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音看着她，看着她眼底的痛楚、担忧、以及那份急于破局却身陷囹圄的焦灼，心中百感交集。她知道，那个困于旧日执念的纯妃，正在这场无妄之灾中被迫淬炼出新的锋芒，而这锋芒，首先对准的是她自己过去的疏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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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宫明白了。”容音伸出手，轻轻覆在纯妃冰凉的手背上，“你的话，我记下了。你自己在宫中，也要万事小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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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手温暖而柔软，带着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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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妃感受着那温度，眼眶微热，重重地点了点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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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暂的会面结束，容音起身离去。宫门再次合拢，将内外隔成两个世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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纯妃独自站在渐渐暗淡下来的殿内，望着那扇门，心中却不再似前几日那般空茫绝望。她已将所能想到的尽数告知，剩下的，是蛰伏，是等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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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走出钟粹宫的容音，迎着傍晚微凉的风，对身旁的明玉轻声吩咐，语气平静却不容置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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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查查小厨房一个叫小禄子的太监，还有碧云送汤途经御花园的那段路。记住，要隐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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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娘娘。”明玉低声应道，眼神悄然变得锐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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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渐合，宫灯次第亮起，将重重殿宇的影子拉得很长。一场无声的较量，已在暗处悄然铺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