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再看那短刃，钉入石板三分，刃口还在微微震颤，分明是用了十成力。</p>

"神雕侠好兴致。"他强撑着笑，弯腰去拔脚边的刀，却发现指尖刚碰着刀柄，刀刃突然嗡鸣起来，震得他虎口发麻。</p>

"滚。"杨过从树桠上跃下来，玄色披风带起一阵风，把温泉热气都搅散了。</p>

他站在柳清照和欧阳克中间，后背绷得像张弓，"我数到三。"</p>

"一。"</p>

欧阳克踉跄着后退两步，绣鞋被刀刃扯得变了形，他却不敢再去拔，只恨不能立刻把这双碍事的鞋子甩了。</p>

"二。"</p>

"某...某这就走！"欧阳克转身时撞在松树上，金步摇歪到耳后，模样要多狼狈有多狼狈。</p>

他跑出去十步远，又回头喊了句，"林昭，咱们后会有期！"</p>

"三。"</p>

杨过的声音刚落，欧阳克的身影已经消失在林子里。</p>

山风重新安静下来，只余温泉水咕嘟冒泡的响动。</p>

柳清照这才发现自己浑身都在发抖，碎瓷片扎得掌心生疼。</p>

她弯腰去捡外衫，却见杨过背过身去，把玄色披风甩过来："穿上。"</p>

披风带着体温，还有股淡淡的松木香。</p>

柳清照裹紧披风，这才注意到杨过的指节泛着青白——他方才掷刀时用了全力，此刻还在隐隐发颤。</p>

"谢了。"她声音发哑，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你怎么......"</p>

"我本在书院外查线索。"杨过没等她说完，打断道，"方才见你往后山走，怕有危险。"他顿了顿，又补了句，"书院巡夜的老门房今日喝多了。"</p>

柳清照心里一暖。</p>

她早察觉这几日总有人暗中帮她——晾在檐下的洗墨帕子总被收进竹篮，昨日被泼了墨的课卷不知谁给补了字，连那日在市集被地痞纠缠，也是个穿玄色披风的身影及时出现。</p>

此刻再看杨过耳尖泛红的模样，哪还猜不出是谁。</p>

"下次别一个人来这种地方。"杨过背对着她，声音轻得像叹息，"这江湖...比你想的脏。"</p>

柳清照望着他的背影。</p>

月光从树缝漏下来，在他肩头洒了片银霜。</p>

她突然想起今日午后，杨过蹲在书院墙角看她教郭靖练俯卧撑，当时他也是这样背着光，眉眼藏在阴影里，可眼底的光却亮得灼人。</p>

"知道了。"她应了声，把披风角攥得更紧了些。</p>

等杨过的脚步声彻底消失在林子里，柳清照才慢慢蹲下来。</p>

温泉水漫过下巴，她望着石墩上欧阳克方才碰过的外衫，突然笑出了声——方才那声"小弟弟"，倒真像根刺扎在她心里。</p>

等她裹着披风回到书院时，月已西斜。</p>

门房老周正趴在桌上打呼，酒坛滚在脚边，倒是书案上多了张洒金帖子。</p>

帖子上的字迹娟秀，写着"明日未时，桃花居雅间，小女黄氏敬候林公子"。</p>

柳清照捏着帖子，望着窗外渐亮的天色，突然想起今日傍晚在演武场瞥见的那抹鹅黄——是黄蓉的颜色。</p>

她把帖子收进袖中，摸了摸还在发烫的掌心。</p>

这江湖啊，果然比话本里写的更热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