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开。”他突然放开手，“我这样，还得麻烦你。”</p>

柳清照把衣服扔给他，背过身去：“换衣服。别穿成个活靶子，玄铁剑我都藏在马粪车里了。”</p>

“你……”杨过难得笑了一声，“比我娘还啰嗦。”</p>

杏树巷的狗叫了起来。</p>

柳清照拉着杨过穿过一堆酱菜坛子，后背一阵发凉——刚才路过书院后门，她看见周先生的书童提着灯笼往地窖去了，灯笼上的“周”字在夜里泛着光。</p>

“前面就是城门。”赵景云的声音从暗处传来，他已经换了护院的衣服，腰间别着根棍子，“守门的是我叔父的老熟人，我给他塞了点吃的，应该没问题。”</p>

话还没说完，城门那边亮起十几盏灯。</p>

周先生站在中间，道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手里拿着她前几天交的策论，上面“忠义”两个字被墨水泡开了，像一团血。</p>

“林昭。”他声音冷得像夜色，“你真要为了个江湖人，把自己搭进去？”</p>

柳清照把杨过往身后挡了挡，能感觉到他断臂贴着自己后背，烫得像炭。</p>

“我只是觉得，见义不为，就不是勇。”她说。</p>

周先生冷笑了一下，抬手示意身后的家丁往前走，靴子踩在地上的声音让柳清照太阳穴直跳。</p>

就在这时，巷口传来马蹄声。</p>

赵景云举着令牌冲过来，棍子挑翻了一盏灯：“张头陀！山长说有人偷了官印，搜周先生身上！”</p>

火光乱了。</p>

柳清照趁机拉着杨过往侧门跑，撞翻了一个卖馄饨的摊子，滚汤泼在脚上，疼得她倒吸气，但不敢停下。</p>

跑了二里地，听到后面赵景云喊：“周先生，您袖子里是什么？”</p>

她回头一看，月光下，周先生的道袍歪了，露出里面绣着青莲的中衣。</p>

驿站漏进一点星光。柳清照拿粗布蘸了温水，擦杨过手臂上的血。</p>

伤口还在渗血，大概是跑的时候崩开了，血珠顺着胳膊往下淌，在布上染出红印。</p>

“你这伤再晚两天处理……”她声音哽住了，“杨过，你知不知道，如果你死了……”</p>

“我知道。”他打断她，断臂轻轻碰了碰她的手，“你救我不是因为我是神雕侠。”</p>

柳清照抬头看他。月光照在他脸上，那道伤痕清晰可见。</p>

“是因为你觉得我不该死。”他说。</p>

她笑了：“少自恋。我是怕你死了没人给我付马钱。”</p>

杨过也笑了，笑声低哑，像风吹竹叶。</p>

忽然，外面有脚步声。</p>

柳清照抬头，透过破窗看见一个人影贴着墙走，月光下，那人腰间挂着一枚牌子，刻着半朵青莲。</p>

“睡吧。”杨过盖住她的手，“我守着。”</p>

她没动。心跳像鼓，混着远处的马蹄声，像一首没谱的曲子。</p>

窗外神雕振翅，黑影顿了顿，消失在夜里。</p>

江湖的风，终究还是吹进了这个小驿站。</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