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我靠一张嘴让全书院都叫我“林先生”了?!(1 / 2)

应天书院的演武堂里,二十张檀木案几排成两列,木纹清晰可见,散发着淡淡的沉香。</p>

上方悬着“格物致知”的鎏金匾额,在晨光中微微泛亮,下头坐满了攒动的人头,衣袂翻飞间夹杂着低声私语。</p>

柳清照站在东侧案前,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腰间的玉坠——那是赵景云今早硬塞给她的,冰凉温润,说是“镇场子用”。</p>

“林兄,发什么呆?”赵景云凑过来,广袖扫过她手背,带起一阵若有若无的檀香,“王夫子已经在看咱们了。”</p>

柳清照抬眼,正撞进王夫子含笑的目光。</p>

那目光像春日的暖阳,温和却不失锐利。</p>

老夫子朝她微微颔首,又转向主位上的评议会——五位白须老者正翻着手中的《礼记》,纸页翻动声在安静的大堂中格外清晰,其中一位还冲她点了点下巴,动作虽小,却似一记肯定。</p>

这是本月十五的辩经大会,主题“礼与法孰重”。</p>

三天前赵景云把她堵在抄书坊时,手里攥着半块冷掉的桂花糕,甜腻的气息混着冷风扑面而来:“你昨日和张二牛争《论语》注疏,那架势比我三叔审案子还利落。这辩经会,除了你没人能压得住那两个酸秀才。”</p>

“你要不要一起?”她当时叼着毛笔,墨汁在话本上晕开个小团,带着淡淡的焦苦味,“孤孤单单上台多没劲。”</p>

赵景云耳尖瞬间红到脖颈,却还是重重点头:“我查李文渊账册时,你教我列的三条逻辑链,我都记在袖子里了。”</p>

此刻那三条逻辑链正被赵景云攥在掌心,指节因用力泛白,掌心已被汗水浸湿。</p>

柳清照忽然觉得好笑——前世在广告公司提案时,她也总把竞品分析折成小纸条塞西装口袋,那种紧张感,原来古今竟是相通的。</p>

“辩经开始!”司礼的书童敲响云板,一声脆响如惊雷炸开,“正方:礼为先,由陈允之、周明远二位学长陈词。反方:法为基,由林昭、赵景云二位生员辩驳。”</p>

陈允之率先起身,青衫下摆扫过案几,布料摩擦的声音轻而清晰:“礼者,天地之序也。《礼记》有云‘道德仁义,非礼不成’,若失了礼,父子不亲,君臣无义,这天下……”</p>

“停。”柳清照突然开口。</p>

满场抽气声如风吹落叶,窸窣作响。</p>

陈允之的话梗在喉咙里,周明远猛地抬头,连评议会的老夫子都放下了茶盏,瓷盖碰在杯沿发出清脆的一声。</p>

赵景云的手在桌下轻轻碰了碰她,是询问也是担忧,指尖微凉。</p>

柳清照却笑得坦然:“陈学长说‘非礼不成’,那请问——若有父子,父嗜赌,子卖田偿债,这是守礼;可父再赌,子再卖,直到家破人亡,这礼,守得对么?”</p>

陈允之的脸涨成猪肝色:“歪理!《孝经》云‘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卖田事小,违逆父命事大!”</p>

“那法呢?”柳清照往前半步,声音清亮,“《宋刑统》里写得清楚,‘诸负债违契不偿,一匹以上,违二十日笞二十’,父赌债若属非法,官府可判无效。这时候,是礼让子家破,还是法保子周全?”</p>

演武堂里响起细碎的议论,像风掠过麦田。</p>

周明远猛地拍案,木桌震颤,杯中茶水晃出一圈涟漪:“你这是离经叛道!我朝以礼治国,你敢说礼法不如?”</p>

“我何时说礼法不如?”柳清照歪头,嘴角噙着一丝笑意,“我是说,礼是屋檐下的暖炉,法是围墙外的篱笆。没暖炉会冷,没篱笆——”她扫过周明远涨红的脸,“怕是要进狼。”</p>

赵景云在桌下捏了捏她的手腕,是藏不住的笑意,指尖微微发烫。</p>

陈允之抓起案上的《礼记》:“强词夺理!那秦…秦朝尚法而亡,你如何解释?”</p>

“秦朝亡于苛法,不是法本身。”柳清照反手抽出赵景云袖中纸条,纸角已经有些皱巴巴的,“汉初重礼而兴,可若没有萧何《九章律》,文景之治的粮仓能守得住吗?真正的盛世,是礼法并行——就像这演武堂的柱子,木柱撑着梁,石础垫着木,缺了哪样,房子都要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