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榻上的呼吸终于稳了下来，指尖泛着淡淡的血色，不再像先前那般青灰如霜。逗逗蹲下身，银针在指间轻转，一滴血从我指尖渗出，落入药盏。起初是暗红近黑，片刻后竟转为鲜亮，如初春融雪时山涧里奔涌的清流。</p>

“血气在回。”他低声说，将银针收回匣中，声音虽轻，却让众人绷紧的肩头微微一松。</p>

蓝兔仍盘坐在榻侧，掌心贴着我的后背，真气缓缓流转。她额角渗着冷汗，脸色未复，却咬牙撑着最后一分力。她忽然睁眼，眸光微凝：“经脉……在长。”</p>

大奔站在几步外，拳头不自觉地攥紧：“啥意思？”</p>

“不是修复。”蓝兔声音微颤，“是重塑。她体内的灵脉，正被一股金光滋养，像是……从根上重新生出来。”</p>

莎丽握着紫云剑，剑身轻颤，似有所感。她缓缓上前，剑尖轻点我胸前那枚玉佩。刹那间，剑身嗡鸣，一道紫芒自刃口蔓延，竟在空中凝出四字——“七剑归心”。</p>

字迹一闪而灭。</p>

她猛地抬头，看向虹猫：“这玉佩……认她为主，也认七剑为契。”</p>

虹猫一直跪在榻前，双手仍握着我的手。他的指节发白，仿佛一松手，我就会再次消失。他没看莎丽，也没应声，只是低头望着我苍白的脸，喉头滚动，像是有千言万语堵在胸口，却一句也说不出。</p>

直到蓝兔轻声道：“她活了。”</p>

他才缓缓抬头，目光扫过玉佩，扫过我胸口那微弱却坚定的起伏，最后落在自己掌心——那里还沾着我先前的血，已干成暗红的痕。</p>

他忽然松开我的手，站起身，动作极慢，却带着一种不容动摇的决意。他解下长虹剑，横放于软榻之前，剑柄朝我，剑锋朝外，如一道誓约。</p>

“从今起。”他声音低沉，却字字如钉入地，“她的血，一滴都不能再流。”</p>

风从山口吹来，卷起他衣角，猎猎作响。没有人说话。大奔低头看着那柄剑，跳跳站在岩壁阴影里，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青光剑柄。达达默默将族人送来的药草堆在榻边，又悄悄退开。</p>

逗逗翻出《百毒经》残卷，纸页泛黄，边角焦黑，是他从六奇阁废墟里抢出的最后一本。他指尖划过一段古篆，眉头越皱越紧。</p>

“玉非器。”他念出声，“命之钥也。持钥者非守物，乃代偿之人——七剑合璧，必以心脉为引，以精血为祭，以命续命。”</p>

蓝兔闭了闭眼。</p>

莎丽握紧了剑。</p>

虹猫站在原地，背影如山。</p>

“你是说……”大奔声音发紧，“每次她救人，都是在拿命换命？”</p>

逗逗点头：“血脉之力，本不该现世。她能滴血续命，是因为玉佩封了识海，压住了这段命契。可一旦动用，便是逆天而行。折寿三月，已是轻罚。”</p>

“那昨夜七剑合璧……”跳跳终于开口，声音沙哑。</p>

“她本该死。”逗逗抬头，目光扫过众人，“但玉佩吸了……那道影。不是魂，不是灵，是命。是有人以自身残存之命，强行续了她的气。”</p>

虹猫猛然转身，盯着逗逗：“你说什么？”</p>

“你娘。”逗逗直视他，“她不是魂归来兮。她是把自己的命，塞进了玉佩，再渡给了冰儿。这不是复活，是转嫁。”</p>

空气凝住。</p>

虹猫踉跄一步，扶住岩壁，指节在石上刮出声响。他想起母亲最后那句“护好她”，想起她消散时的笑，想起她指尖落在我眉心的温度。</p>

原来她不是告别。</p>

她是替死。</p>

蓝兔缓缓起身，走到我身后，重新盘坐，掌心贴回我背心。这一次，她不再只是护脉，而是以冰魄真气为引，将天地灵气缓缓导入我体内，防止那股新生的金光暴走。</p>

“她现在不能醒。”蓝兔低声道，“根基重塑，需静养。稍有惊扰，金光反噬，前功尽弃。”</p>

莎丽忽然抬手，紫云剑出鞘三寸，剑光如霜，轻轻覆在我榻角。她将左手按在剑柄，真气缓缓注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