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水里的饵(2 / 2)

丁程鑫几乎是条件反射地、用没拿棉签的左手,一把按住了马嘉祺试图缩回的手腕。动作快得他自己都愣了一下。掌心瞬间感受到对方手腕皮肤下温热的血管搏动和骨骼的坚硬触感。这触感让他心头猛地一跳,几乎是触电般想松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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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马嘉祺却在他手掌下停止了退缩。他抬起眼,长长的睫毛上似乎还沾着一点未干的水汽,眼神湿漉漉地看着丁程鑫,声音带着点委屈的颤音:</p>

<span>马嘉祺</span>“……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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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个字,像带着钩子,瞬间钩住了丁程鑫身体里某根最柔软的神经。他看着马嘉祺蹙起的眉头,看着那双写满痛楚和依赖的眼睛(那里面此刻似乎真的只有纯粹的痛楚和依赖),刚才强行构筑的防备和猜疑,在这份赤裸的脆弱面前,再一次摇摇欲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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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甚至忘了松开按住对方手腕的手。那温热的、跳动的脉搏透过掌心传来,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心慌的生命力。</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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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丁程鑫</span>“忍一忍,很快就好。”</p>

丁程鑫的声音不自觉地放软了些,带着一种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近乎哄劝的意味。他放弃了用凉水清洗污迹(那只会更疼),只是用棉签极其小心地沾掉伤口边缘最明显的灰黑。动作比刚才轻柔了许多,带着一种近乎笨拙的、小心翼翼的专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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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嘉祺安静地任由他处理,身体不再瑟缩,只是眉头依旧微蹙着,呼吸有些短促。他的目光不再看伤口,而是落在丁程鑫低垂的、近在咫尺的侧脸上。灯光勾勒出丁程鑫清秀的轮廓,挺直的鼻梁,紧抿的、形状优美的唇线。一缕汗湿的碎发垂落在他光洁的额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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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好看。脆弱又倔强的样子,像被风雨摧折却不肯倒下的花茎。马嘉祺的舌尖无声地抵了抵上颚,感受着心底那阵因对方笨拙的温柔而升腾起的、滚烫的占有欲。阿程的手……正按着他的手腕。这感觉……真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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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程鑫用掉了两根棉签,勉强清理掉伤口周围明显的污迹。伤口本身还有些红肿,但没有出血。他拿起那卷医用胶布,撕下一小段。胶布粗糙的纸质背衬发出“嘶啦”的轻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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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丁程鑫</span>“伤口有点红,贴一下,免得蹭脏了。”</p>

丁程鑫低声解释着,声音有些疲惫。他拿着胶布,小心地靠近伤口,准备覆盖上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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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胶布即将贴上皮肤的瞬间,马嘉祺那只一直安静垂在身侧的右手,却突然抬了起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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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作并不快,甚至带着点迟疑。他伸出的,不是去挡开胶布的手,而是那只没有受伤的、干净的右手。他的目标,是丁程鑫按在他左腕上的、丁程鑫自己的那只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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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程鑫的动作瞬间僵住,愕然地看着马嘉祺的手靠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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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嘉祺的指尖带着一丝凉意,轻轻地、试探性地,触碰到了丁程鑫按在他手腕上的、丁程鑫的手背皮肤。</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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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触碰极轻,像羽毛拂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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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程鑫的身体一颤,像被电流击中,下意识地想抽回手。但马嘉祺的指尖却极其迅速地、带着一种不容拒绝的轻柔力道,缠绕了上来,不是抓住,更像是……一种依赖的、寻求安抚的触碰。他的指尖微微蜷起,带着一点细微的颤抖,轻轻地勾住了丁程鑫的一根手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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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马嘉祺</span>“程程哥……” </p>

马嘉祺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浓重的、仿佛浸透了水汽的依赖和一种奇异的、不易察觉的疲惫,</p>

<span>马嘉祺</span>“你的手……好暖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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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指尖冰冷,带着雨水的凉意,而丁程鑫的手因为紧张和之前的动作,掌心温热。这冰凉的触感贴着温热的皮肤,带来一种极其怪异的、令人头皮发麻的酥麻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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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程鑫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住了,呼吸骤然停止。他低头,看着自己手背上那只苍白修长、带着微微凉意的手。马嘉祺的手指并没有用力,只是那样轻轻地、依赖地勾着他的食指。那姿态脆弱又充满信任,像一个溺水者抓住唯一的浮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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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丁程鑫却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被触碰的地方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骸。他想甩开,想尖叫,想立刻逃离,但身体却像被钉在了原地,动弹不得。他看着马嘉祺低垂的眉眼,看着那浓密睫毛下投下的阴影,看着对方微微抿起的、毫无血色的唇……那份巨大的、无声的脆弱感,像一张无形的大网,将他死死地捆缚在原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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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捏着胶布的手指用力到指节泛白,塑料的边缘硌得掌心生疼。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死死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他想抽回自己的手,可马嘉祺那看似无力、实则带着一种奇异粘性的触碰,让他无法挣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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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粘稠。昏黄的灯光下,墙角的地面上,两人的影子以一种极其怪异的姿态交叠着。丁程鑫的手按着马嘉祺的手腕,而马嘉祺冰凉的手指,则依赖地勾缠着丁程鑫的手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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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里,浓烈的碘伏味、消毒水味、潮湿的霉味……以及一种无声的、令人窒息的、名为“驯服”的气息,无声地弥漫开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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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水,已经漫过了膝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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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程鑫的挣扎,在对方示弱的姿态和无声的依赖中,正一点点变得徒劳。他僵持着,最终,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捏着胶布的手指缓缓松开了一点点力道。他没有再试图甩开那冰凉的指尖,只是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近乎认命的僵硬,将撕下来的那块胶布,轻轻地贴在了马嘉祺手臂的伤口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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粗糙的纸质背衬覆盖住红肿的皮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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胶布粘牢的瞬间,马嘉祺勾着丁程鑫手指的指尖,极其细微地、满足般地蜷缩了一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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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程鑫猛地闭上眼,一股深重的、带着血腥味的疲惫感,像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