熔断蜂巢(1 / 2)

冰冷的金属台阶向下延伸,尽头是厚重的防爆门。门板上,一个不起眼的电子锁闪烁着幽蓝的光。马嘉祺背靠着冰冷潮湿的墙壁,急促地喘息着。肩膀的枪伤在刚才强行破开歌剧院后台通道时再次崩裂,剧痛如同烧红的铁钎反复搅动,鲜血浸透了临时加压的绷带,顺着指尖滴落在布满灰尘的台阶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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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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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音在死寂中异常清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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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抬起没受伤的手,抹去糊住眼睛的汗水和血水,目光死死锁定那道门。阿程血写的“歌剧院”和那几个扭曲的音符,如同烙印般刻在脑海里。这里,舞台之下,就是简亓最后的巢穴,是他操控阿程、导演这场悲剧的终极控制室。门后,是地狱,也可能是唯一的救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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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亚轩的声音在微型耳麦里响起,带着电流的嘶嘶声和压抑的喘息:“嘉祺……定位到你了!就在舞台正下方!信号屏蔽太强……我们的人被拦在主通道了!简亓启动了歌剧院的自闭防御系统!所有安全门落锁!我们正在强行破拆,但需要时间!里面……里面情况怎么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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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程……在里面。”马嘉祺的声音沙哑得如同砂纸摩擦,“简亓也在。我听到……音乐声。”他侧耳倾听,厚重的防爆门也无法完全隔绝门后隐约传来的、宏大而扭曲的交响乐旋律——是《蝴蝶夫人》那首《晴朗的一天》,但被刻意拉长、变调,充满了不祥的意味。“我马上进去。你们……尽快!”他切断了通讯,没有时间再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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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盯着那个电子锁。锁孔上方,有一个极其细微的、如同指纹采集器般的凹槽。马嘉祺的目光落在自己染血的指尖,一个近乎疯狂的念头闪过——阿程在车窗上画下的音符!那不是涂鸦!那是……钥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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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颤抖着抬起右手食指,回忆着车窗玻璃上那几个歪歪扭扭、如同血迹勾勒的符号轮廓。第一个,像升高的“do”?第二个,是弯曲的“re”?第三个……他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忽略肩膀的剧痛和失血的眩晕,将指尖凭着记忆中的轨迹,极其缓慢、极其郑重地,在冰冷的凹槽里划过。</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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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声音。没有光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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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下一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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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咔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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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声极其轻微、却如同天籁般的机括弹开声响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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厚重的防爆门,无声地向内滑开了一道仅容一人通过的缝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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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混合着机油、臭氧和某种奇特花香(蓝花楹?)的冰冷气流,猛地从门缝里涌出,扑在马嘉祺脸上。门内一片幽暗,只有几盏应急指示灯散发着惨绿的微光,勾勒出巨大而复杂的机器轮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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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了!阿程用血和生命传递的密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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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嘉祺没有丝毫犹豫,侧身挤了进去。门在他身后无声地关闭、落锁,将他彻底隔绝在这个冰冷的地下堡垒之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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巨大的空间映入眼帘。这里远比想象中更庞大,像一座废弃的工业教堂。穹顶高耸,布满粗壮的管道和线缆。空间中央,矗立着一台造型极其诡异、如同倒置的巨型金属蜂巢般的仪器!无数幽蓝色的指示灯在蜂巢表面密密麻麻地闪烁、脉动,发出低沉而持续的嗡鸣,如同亿万只机械蜂在同时振翅!仪器顶部延伸出数根粗大的线缆,连接着周围几台布满屏幕的复杂控制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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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冰冷刺骨,弥漫着高压电流特有的臭氧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丁程鑫的、极其微弱的气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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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就在那台巨大“蜂巢”仪器正前方,一把造型简洁却冰冷的金属椅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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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程鑫静静地坐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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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穿着干净的病号服,头发被梳理过,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他的身体被几道柔韧的束缚带固定在椅子上,但并不显得挣扎。一根细长的、闪烁着幽蓝光芒的线缆,从他后颈衣领的下方延伸出来,连接在身后那台巨大“蜂巢”的一个接口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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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垂着头,双眼紧闭,仿佛陷入了深沉的睡眠。但马嘉祺的心却瞬间沉到了冰点——那不是安宁的睡眠!阿程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平静得像一尊毫无生气的蜡像。他的胸口只有极其微弱的起伏,仿佛生命的气息随时会断绝。而连接他的那根线缆里,幽蓝色的数据流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奔涌,如同贪婪的毒蛇,源源不断地从他的大脑中抽取着什么,又或者……注入着什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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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来了,马嘉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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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优雅从容、带着一丝慵懒笑意的声音,在空旷的控制室里响起,如同大提琴的低鸣,却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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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嘉祺猛地转头,看向声音来源。</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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控制台的主屏幕前,背对着他,坐着一个穿着剪裁完美黑色西装的男人。他手里端着一杯红酒,轻轻摇晃,猩红的液体在惨绿的光线下如同凝固的血液。巨大的屏幕上,正显示着复杂的脑波图谱和飞速滚动的数据流,而图谱的核心,赫然是一个被无数金色线条缠绕、侵蚀、几乎完全覆盖的、代表着丁程鑫自主意识的微弱蓝色光点!那光点如同风中残烛,明灭不定,随时可能彻底熄灭。</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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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亓缓缓转过椅子。那张英俊得无可挑剔的脸上,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近乎神祇般的满足微笑。他看着浑身浴血、如同困兽般的马嘉祺,眼神里充满了欣赏猎物垂死挣扎的愉悦。</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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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我预想的要快一点。”他抿了一口酒,姿态闲适得像在欣赏歌剧,“看来鑫鑫留给你的‘小礼物’,还挺管用。”他瞥了一眼连接着丁程鑫的线缆,语气带着一丝赞叹,“你知道吗?在最后那场车祸,指令核心强行启动最高权限的‘清除’和‘转移’程序时,他的大脑……竟然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抵抗能量。那股力量……纯粹、炽热、带着毁灭一切的愤怒和悲伤……几乎冲垮了我预设的底层逻辑防火墙。”他眼中闪烁着病态的狂热,“多么惊人的意志力!多么完美的……实验体!这证明我的‘蜂巢之心’理论是正确的!极致的痛苦和情感的冲击,是催化意识能量化的最佳催化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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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起身,踱步到如同沉睡人偶般的丁程鑫身边,伸出戴着白手套的手指,极其轻柔、如同抚摸稀世珍宝般,拂过丁程鑫冰凉的脸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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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很快他就不再需要这具脆弱的躯壳了。”简亓的声音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温柔,“他大脑里所有的记忆、情感、意识……所有构成‘丁程鑫’这个存在的核心数据,正在被‘蜂后核心’剥离、吸收、转化!他将成为纯粹的、永恒的意识能量体,成为‘蜂巢’最完美、最强大的心脏!而我将成为他的主宰,他的神!我们将超越这脆弱的肉体凡胎,进入一个全新的维度!”他张开双臂,如同拥抱虚空中伟大的未来,脸上是近乎癫狂的陶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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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疯了!”马嘉祺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巨大的愤怒和恐惧让他全身的血液都在沸腾燃烧,“你这是在杀了他!把他变成一个没有灵魂的机器!”</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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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器?”简亓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至极的话,低低地笑了起来,“不,亲爱的马嘉祺。你太狭隘了。这是进化!是升华!是摆脱了低等生物情感束缚的终极形态!他将获得永恒,获得纯粹的力量!至于那些痛苦的、无用的记忆和情感……就像蓝花楹的花瓣,再美,也终将凋零腐烂。”他看向屏幕,那个代表丁程鑫的蓝色光点又微弱了一丝,“看,剥离过程很顺利。当最后一点属于‘丁程鑫’的杂质被清除,当‘蜂巢之心’彻底融合完成……仪式,就结束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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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束你妈!”马嘉祺再也无法忍受!所有的痛苦、愤怒、绝望在这一刻化作了不顾一切的疯狂!他无视了肩头撕裂般的剧痛,如同被激怒的雄狮,朝着简亓猛扑过去!目标不是简亓本人,而是他身后那台连接着丁程鑫的、正在疯狂运转的“蜂巢”核心控制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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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毁掉它!毁掉这个该死的机器!阿程就有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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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就在他冲出的瞬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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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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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台巨大的“蜂巢”仪器猛地爆发出一阵比之前强烈百倍的嗡鸣!顶端的指示灯瞬间由幽蓝转为刺目的猩红!一股无形的、强大的冲击波如同实质般扩散开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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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嘉祺只觉得大脑像是被重锤狠狠砸中!眼前瞬间一片漆黑!耳膜剧痛,尖锐的耳鸣声几乎刺穿脑髓!一股冰冷的、狂暴的、充满了毁灭和绝对服从意念的能量流,如同决堤的洪水,顺着某种无形的链接,狠狠冲进了他的意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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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令确认:清除入侵者马嘉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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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冰冷、毫无感情、与丁程鑫声线截然不同的机械合成音,如同来自九幽地狱的宣判,在整个控制室里轰然响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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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声音并非来自音响,而是……直接烙印在马嘉祺的脑海深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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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一直如同沉睡人偶般低垂着头的丁程鑫,毫无征兆地抬起了头!</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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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眼睛睁开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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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那双眼睛里,没有任何属于“丁程鑫”的光彩!没有迷茫,没有痛苦,没有爱恋。只有一片纯粹到极致的、如同宇宙深空般的冰冷和漠然!瞳孔深处,两点猩红的光芒如同恶魔之眼,死死地锁定了扑到半途、如同被无形巨手扼住般僵住的马嘉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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束缚带无声地弹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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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程鑫(或者说,占据了他躯壳的那个东西)以一种超越人类极限的、没有丝毫烟火气的速度站了起来。他的动作流畅、精准、毫无多余,像一台被完美编程的杀戮机器。他甚至没有看旁边的简亓一眼,目光如同两柄淬了冰的利刃,直刺马嘉祺的心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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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言语,没有警告。丁程鑫的身影如同鬼魅般消失在原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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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秒,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狠狠轰击在马嘉祺的胸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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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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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嘉祺只感觉像是被高速行驶的列车正面撞中!胸骨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剧痛和窒息感瞬间淹没了他!身体不受控制地倒飞出去,重重砸在冰冷的金属墙壁上!五脏六腑仿佛都移了位,喉咙一甜,哇地喷出一口鲜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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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阿……阿程……”他挣扎着想要爬起,眼前阵阵发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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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程鑫的身影如同跗骨之蛆般出现在他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那双猩红的眼睛里没有任何波澜,只有纯粹的、执行指令的杀意。他抬起脚,带着千钧之力,朝着马嘉祺的头颅狠狠踩下!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丝毫犹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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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亡的阴影瞬间笼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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