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嘉祺回到家时，屋内一片寂静。</p>
父亲的书房门虚掩着，透出一线灯光。马嘉祺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正准备敲门，却听到里面传来低沉的说话声。</p>
"...我明白您的担忧，周校长，但时代不同了。"父亲的声音透过门缝传出，"当年我们被迫分开是因为没有选择，但现在..."</p>
马嘉祺屏住呼吸。父亲在说谁？他和那个林阳吗？</p>
"...舆论压力确实存在，但我不认为转学是解决办法。"父亲继续说，"相反，这只会让孩子们觉得自己的感情是错误的..."</p>
一阵沉默。父亲似乎在听对方说话。</p>
"不，我不会强迫他们分开。"父亲的声音突然变得坚定，"我已经犯过一次这种错误，不会再犯第二次。"</p>
马嘉祺的心跳加速。父亲承认了？他和林阳真的曾经...</p>
书房内，父亲挂断了电话。马嘉祺正要敲门，却听到一阵抽屉拉开的声音，接着是纸张翻动的沙沙声。</p>
好奇心驱使下，马嘉祺轻轻将门推开一条更宽的缝隙。父亲背对着门坐在书桌前，手中拿着一沓泛黄的信纸，正低头阅读。即使隔着一段距离，马嘉祺也能看出那些信纸已经有些年头了，边缘微微卷曲发黄。</p>
父亲摘下眼镜，用手指揉了揉眼睛。当他的手放下来时，马嘉祺震惊地看到——父亲在哭。</p>
那个一向严肃冷静、喜怒不形于色的父亲，此刻肩膀微微颤抖，泪水无声地滑过脸颊。</p>
马嘉祺从未见过父亲这副模样。他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进退两难。就在这时，父亲突然转过身来——</p>
两人的目光在空气中相撞。</p>
父亲迅速擦去眼泪，但已经来不及掩饰了。"嘉祺...你什么时候回来的？"</p>
"刚回来。"马嘉祺轻声说，推开门走进书房，"爸，你...没事吧？"</p>
父亲勉强笑了笑，将手中的信纸放到一边："没事，只是...想起一些往事。"</p>
马嘉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那些信纸上。最上面一封的开头清晰可见：</p>
【亲爱的马：</p>
当你收到这封信时，我已经在飞往加拿大的飞机上了。原谅我的不辞而别，但我别无选择...】</p>
署名是"林阳"。</p>
父亲注意到马嘉祺的视线，沉默了片刻，然后做了一个出乎意料的举动——他将那沓信纸推向马嘉祺。</p>
"你想看就看吧。"父亲的声音有些沙哑，"这些...是你应该知道的。"</p>
马嘉祺迟疑地接过信纸，手指微微发抖。他坐在父亲对面的椅子上，开始阅读那些跨越了二十年的文字。</p>
信中的林阳与马嘉祺想象中的完全不同——不是模糊的"父亲的前任"，而是一个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人。他的字迹清秀有力，文字间充满对父亲的深情与不舍。</p>
【...记得我们第一次在文学社见面吗？你穿着那件深蓝色毛衣，安静地坐在角落读书。我一眼就注意到了你，却假装是去拿书架上的《红楼梦》...】</p>
【...昨天又经过那家冰激凌店了。老板还问我"你那个不爱说话的朋友怎么没来"，我只好说你学业忙。他永远不会知道，我们不是"没空去"，而是"不能去"...】</p>
【...父亲说如果我再和你见面，就送我去国外。我不怕远走他乡，但我怕连偷偷看你的机会都没有了...】</p>
越往后读，信中的语气越发绝望。最后一封信的日期是二十年前的冬天，字迹潦草，似乎是在极度情绪化状态下写成的：</p>
【...他们赢了。校长找你谈过话了吧？看到你红肿的眼睛，我就知道他们对你说了什么。我不怪你选择妥协，真的。只是...请别忘了我。林】</p>
马嘉祺抬起头，发现父亲正凝视着窗外的夜色，侧脸在台灯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沧桑。</p>
"所以..."马嘉祺轻声问，"林小雨的哥哥就是..."</p>
"林阳。"父亲点点头，声音低沉，"我的大学同学，也是...我曾经最爱的人。"</p>
这个直白的承认让马嘉祺胸口一紧。父亲从未如此坦率地谈论过自己的感情。</p>
"那时候比现在保守得多。"父亲转过身，目光落在那些信纸上，"我们小心翼翼地隐藏关系，但还是被发现了。他的家人威胁要送他出国，学校则暗示如果不断绝往来，就取消我的保研资格。"</p>
马嘉祺握紧拳头："所以你们...分开了？"</p>
父亲苦笑一下："比那更糟。我...对他说了很残忍的话，假装我们的关系只是他的一厢情愿。我以为这样能保护他，让他死心去国外开始新生活。"他的声音哽咽了，"但我错了。他在加拿大抑郁了很久，直到几年前才结婚安定下来。"</p>
马嘉祺想起林小雨愤怒的眼神和那句"就像他们对我哥做的那样"，突然明白了她为何如此恨他们一家。</p>
"林阳知道...你和妈妈结婚了吗？"马嘉祺小心翼翼地问。</p>
父亲摇摇头："我们失去联系很多年了。直到去年，他妹妹——林小雨的妈妈突然联系我，说林阳要回国探亲，想见我一面。"他叹了口气，"我没敢去。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p>
书房陷入沉默。台灯的光线在父子之间投下交错的阴影，那些尘封已久的往事仿佛在此刻变得鲜活起来。</p>
"妈知道吗？"马嘉祺终于问出这个盘旋在心头的问题。</p>
"知道。"父亲平静地说，"结婚前我就告诉她了。她说...每个人都有过去。"</p>
马嘉祺想起母亲对丁程鑫的温和态度，恍然大悟——她比表面上更理解他们的处境。</p>
"爸..."马嘉祺犹豫了一下，"为什么现在告诉我这些？"</p>
父亲直视儿子的眼睛："因为看到你和丁程鑫，就像看到当年的我和林阳。"他的声音变得坚定，"但这一次，我希望结局能不一样。"</p>
马嘉祺的心跳漏了一拍。父亲是在说...支持他和丁程鑫在一起？</p>
"网络上的事我听说了。"父亲继续说，"那些记者、评论，还有学校里的流言蜚语...确实不容易应对。但逃避不是解决办法，嘉祺。我试过，结果只是让两个人都痛苦。"</p>
马嘉祺低下头，想起今天和丁程鑫的争执。他何尝不想勇敢地站在阳光下？但现实的阻力比他想象的大得多。</p>
"阿程...他想公开。"马嘉祺轻声说，"但我觉得太冒险了。"</p>
父亲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丁程鑫是个勇敢的孩子。但勇气需要智慧来引导，否则容易变成鲁莽。"他顿了顿，"你们需要找到平衡点，既不过度暴露隐私，也不完全隐藏自我。"</p>
"怎么做？"马嘉祺抬头问。</p>
父亲沉思片刻："首先，不要回应那些自媒体。热度会自然消退。其次，在学校保持低调但不必刻意伪装——你们不需要向每个人解释自己的感情。最重要的是..."他直视马嘉祺的眼睛，"保护好彼此。外界的压力很容易转化为两人之间的矛盾。"</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