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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程鑫的心跳得飞快。他立刻注册了一个新账号(避免任何可能被追踪到真实身份的信息),在帖子下留言:</p>
「您好!我对这种记谱方式非常感兴趣!请问您祖母是否有留下关于这些符号含义的任何说明?或者您知道她师承何处吗?这些符号对我理解某种特定时期的音乐表达可能非常重要!万分感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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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言发出后,他紧张地盯着屏幕,像等待宣判一样。这可能是他目前唯一能找到的、不直接触碰马嘉祺伤口的线索。他不知道自己期待得到什么答案,也不知道这个答案会将他和马嘉祺的关系引向何方。他只知道,那本尘封的乐谱,以及它所代表的沉重过往,正以一种他无法抗拒的方式,将回响扩散到了他的世界。</p>
与此同时,启明星顶层总裁办公室。</p>
厚重的窗帘隔绝了城市的灯火,只留一盏台灯在宽大的办公桌上投下昏黄的光晕。马嘉祺没有开电脑处理堆积如山的邮件,也没有看任何文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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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面前摊开的,是一个屏幕尺寸不小的平板电脑。屏幕上,无声地播放着一段视频——正是“城市森林”音乐节的现场录制片段,主角是舞台上的丁程鑫。</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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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频显然是用手机录制的,角度有些偏,画质不算高清,聚焦在丁程鑫抱着吉他、闭眼投入演唱《街灯》的身影上。没有现场震耳欲聋的音响效果,只有视频里自带的、有些失真的环境音,但这反而更清晰地捕捉到了丁程鑫歌声中那份穿透灵魂的孤独与力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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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嘉祺靠在椅背里,指间夹着一支未点燃的烟。他没有看屏幕,目光落在窗外深沉的夜色里,似乎陷入了某种遥远的思绪。但屏幕的光映在他深邃的眼眸中,清晰地倒映着视频里那个在聚光灯下倔强歌唱的身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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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公室里安静得可怕,只有平板电脑里传出的、丁程鑫那带着失真却依旧动人心魄的歌声在低低回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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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有指引的星光,</p>
> 脚步也要向前…</p>
> 人潮汹涌的背面,</p>
> 藏着多少未眠的夜…」</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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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唱到那句“当黎明刺破黑夜,街灯终将熄灭,而脚步的回响,会证明我来过这长街…”时,马嘉祺夹着烟的手指几不可察地蜷缩了一下。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将目光移回屏幕上。</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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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频正好播放到丁程鑫唱完最后一个音符,睁开眼,面对台下骤然爆发的掌声和欢呼时,脸上绽放出的那个纯粹而明亮的笑容。那笑容,带着汗水,带着释放,带着一种破茧成蝶般的、耀眼夺目的光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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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嘉祺的眼神复杂到了极点。那光芒刺得他眼睛有些发涩。他看到了成功,看到了独立,看到了自己亲手推开的人,在远离他的地方,反而绽放出了更璀璨的光华。而这份光华,他本该是最近的见证者,甚至是…滋养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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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种深沉的、混杂着懊悔、苦涩和某种难以言喻失落感的情绪,如同冰冷的潮水,无声地漫过心脏。他想起自己冰冷刻薄的“滚出去”,想起那份试图将丁程鑫音乐据为己有的版权协议,想起那把他亲手换上的、锁住音乐角的冰冷的锁……这些行为,在丁程鑫此刻舞台上的光芒映照下,显得如此狭隘、冷酷,甚至……卑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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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关闭了视频。办公室瞬间陷入更深的黑暗和寂静。</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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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睛。黑暗中,两个画面在他脑海中反复交错:一个是丁程鑫在舞台上光芒万丈的笑容;另一个,是多年前,那个同样坐在钢琴前、背对着他、被绝望和痛苦吞噬的、母亲瘦削而沉默的背影。</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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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乐…是诅咒吗?它带走了母亲,如今,又似乎要将他推离那个无意间闯入他冰冷世界、带来过短暂温暖和乐声的男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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抑或…是他自己,被过去的阴影诅咒着,无法挣脱,甚至开始伤害靠近他的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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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嘉祺睁开眼,眼底是深不见底的疲惫和挣扎。他拿起手机,屏幕的光亮起,照亮他冷峻却写满矛盾的脸。他调出助理的号码,手指悬在拨号键上,久久没有落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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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问助理,丁程鑫音乐节后去了哪里?状态如何?住在什么地方?安全吗?他甚至想命令助理,把音乐角的新锁打开,恢复原状……但最终,所有的冲动都被他强行压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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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什么立场去问?有什么资格去关心?那个被他用最冰冷的方式驱逐的人,那个在他看不见的地方独自闪耀、用歌声证明了自己价值的人,还需要他迟来的、施舍般的关注吗?</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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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屏幕的光暗了下去。马嘉祺将它丢回桌上,发出一声沉闷的轻响。他重新点燃了那支被遗忘的烟,深深吸了一口,辛辣的烟雾呛入肺腑,却无法驱散心底那片巨大的、冰冷的空洞。</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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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像一个困在自己用痛苦和规则筑成的迷宫里的囚徒,明明看到了出口的光亮,却找不到通向它的路径,甚至不敢确定那光亮是否愿意接纳他的靠近。而丁程鑫那首《街灯》的余音,仿佛还在空寂的办公室里无声地盘旋,如同对他无声的诘问,也像一道他无法触及、却渴望靠近的微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