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善用公筷给邢丽娜夹干炸丸子,蘸了椒盐,“别客气,吃啊,在我面前别装假。”
邢丽娜被气笑了,“万善,以前咋没发现你脸皮这么厚呢?我请你吃饭,你反客为主。”
两个人哈哈哈笑起来,刚才尴尬的气氛一扫而空。
放松下来,女人八卦之魂燃烧,神神秘秘地,“对了,二车间的钱助理跟我一块儿来的,他现在跟余盈处对象呢。”
“处呗,新中国一夫一妻,我娶了媳妇也不能让余盈当女光棍。”
“什么女光棍,难听死了。”
“你家里没催你啊?你好像就比我小两岁,今年二十一了。”
“我暂时不想找,我妈说单身的日子多潇洒几年。”
万善开始慨叹,“要说阿姨这觉悟,高啊——”
摆出样板戏的表情,“邢丽娜同志,爱情不过是小资产阶级的幻想! 但革命理想是永恒的,个人情感会背叛你,但阶级斗争永远不会!放下那些风花雪月!坚定不移地投身于无产阶级解放的伟大事业!”
周围的人纷纷侧面,邢丽娜低下头装鹌鹑,“哎呀,哎呀,你有病啊,饭店里你起什么高调。”
东北街头随处可见的夸夸团集体上线,他们可以是卖豆腐的,走路的、锻炼的、吃饭的,毫不吝啬当你面夸,不把你夸脸红算没完成指标。
“哎呀卧槽,小伙子说得真好,听着就带劲儿。”
“现在这年轻人思想积极,相貌出众,越来越有样儿。”
“啧啧啧,这相貌这觉悟,单位的入党积极分子吧,说得多好啊,革命理想是永恒的。”
“还有呢,最后一句,投身于无产阶级解放的伟大事业!我们厂宣传科都不如人家有水平。”
也有不和谐的声音,“不处对象,俩人跑这儿干啥来了?”
“要我说你都多余说这话,不处对象就不能一起吃饭,大庭广众之下,俩小年轻挺规矩的,也没说悄悄话。”
“谁道了?这么鼓劲儿的话,绝对不带干那事儿的,瞅着就正派,这俩孩子多像样儿,我都很少见长这么精神的。”
大家七嘴八舌,还有人过来要跟万善喝一杯的,邢丽娜看着桌上多出来的水煮花生拼拍黄瓜,哭笑不得。
这是万善被大家起哄,又朗诵一遍后,饭店经理赠送的。
提神,提气儿。
万善有点尴尬,对面邢丽娜的眼神快拉丝了。
“你当初咋不进宣传科呢,小嗑一套一套的。”
是饭店里太热,还是菜好吃,两靥飞霞鼻头沁汗水,嘴唇粉嘟嘟晶晶亮。邢丽娜说话的时候,口气香甜,软糯地带着撒娇。
“我初中毕业,不像你中专毕业,能歌善舞吹拉弹唱,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不吹箫,隔江犹唱后庭花。”
“我叹那半世浮沉岂能了三生,风华绝代不过往事繁华落尽,口号要落到实际。拿起我的刀和枪,瞄了一个准儿,诶,打死个翻译官呐,他两腿一伸就见了西天,呐嗯哎哟。”
邢丽娜撅嘴,“你这人真没劲儿,说说还唱上了,不理你了。”
万善不想被美色诱惑,冥想上辈子见到六十岁的邢丽娜,银发不败美人,气质典雅。那时还要请万善吃饭,穿老北京布鞋的万善一口拒绝了,他啥档次啊?跟人家吃饭。
美女,过多少年也是美人。
冥想失败,“咱打包吧,点多了,吃不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