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老气性越大,老小孩老小孩,万善摇摇头上楼。
万荃跑过来开门,“大哥,菜都差不多了,一会儿就能吃了。”
“谁做的?”
万荃挤咕眼睛跟万善打眉眼官司,“大姑和咱妈在厨房,老叔一家还没到呢。”
万善脸色如常,进屋谁也没理,跟坐单人沙发的齐兰香抱拳,“老太太,今日大寿,虚岁六十有三,马有垂缰之义,犬有湿草之恩,羊羔跪乳报母恩。”
跪下磕头,“您老养育儿女,持家有道,替我父亲磕头表孝心,为国为民鞠躬尽瘁,铮铮铁骨一身正气,孙子给您磕头,没有您这一代老革命的无私奉献就没有新中国。”
所有人鸦雀无声,厨房里呼呼的蒸气声格外清晰,三个头磕完站起。
“有人悬黄金印,有人穿紫罗袍,由得他们上蹿下跳。我愿侍奉您终老,金印罗袍不如开怀笑,看人眼色鱼翅燕窝不如孝心巧。”
坐到一旁沙发,万荃狗腿子地端来一杯茶,万善拿出烟顿出一截点上,看手表说:“十二点四十,眼瞅着过午时,人到齐没?”
“老叔一家没来,大姑父有任务来不了。”
“也罢,做为万家第三代掌事人,我无法干预第二代长辈的事儿,有没有孝心自己想清楚,让老太太等人也能看出人品如何。”
王春雨听万善说这话有埋怨责怪的意思,替父亲王前进解释,“我爸有公务。”
万善乜她一眼,转头对万良启说:“爷,外人就是外人,这关系给我爸,他被厂子记过也要回来给我奶过寿,我也不是挑拨,我只是实话实说。我爸这人呢,在自己家人面前窝囊,但是孝顺,所以也只能孝顺了,到头来还不是空顶着老大的名头。”
“我只是感慨,送出去的东西没半点回报,搁谁心里也不痛快,老太太心里不痛快,她是长辈不好指责,我做小辈的说明白的,免得有些人太不拿老太太当回事。退了怎么样?找他领导说两句也不是什么难事儿?”
“这人啊不能忘本,风雷下,鱼龙蛟蛤混杂。谁比谁奸,谁比谁滑?谁比谁傻多少,馒头都捡大个拿。万家大馒头分完了,就一点窝头渣子我家拿了。这话怎么说呢?”
万善看着齐兰香,“奶奶,这一身新衣服好吧,吃窝头渣比吃白馒头付出的还多,这老大当的真是,哈~以后让王春雷当老大,他爸官高,让他吃点窝头渣,我也想吃白馒头。”
“饭好了没?还让老太太饿着等人不成!”
万善一嗓门吓得万山红手里锅铲掉地上,“哟,大姑来了,二叔二婶也来了,你瞧我,光顾着跟爷爷奶奶说话,见谅啊。不过我也没错,老人在场先跟你们说话多不合适,你们也不会挑理吧?”
不等万立志说话,万善摇头,“挑理也没事,挑了二十来年,有啥我受着,我一工人阶级无所畏惧。”
万良启坐下抽烟,齐兰香握着万善的手,“今儿有鱼。”
“鱼好,一会儿老婶来了让她帮忙分鱼,她最喜欢挑刺儿。”
二婶洪艳群笑了下,“万善,在单位受气了?”
要说洪艳群这人,性子没有万山红和黎亚男火爆,也是暗戳戳要好处,经常隔岸观火,私下帮万立志出了很多主意。
“二婶这话有意思,我爸当质检员他说过委屈吗?我十六岁当工人抱怨过吗?今天老太太过寿我高兴,这一高兴心里就藏不住话,妈诶——您歇着,学学我二婶,要不人家当干部家属呢,稳坐钓鱼台,这点你就不如人家。”
二叔的大儿子万鑫站起来想说点啥,被万善瞪了一眼,记忆中的畏惧让他讪讪坐下,王春雷伸出手指意思要训斥万善。
万善抓着手指往怀里一带,搂头盖脸用大臂撞得王春雷晕乎乎,脚下一踹,王春雷跪在地上。
万善摁着他脑袋对着老太太磕了三个头,“外孙子也得守规矩,王春雨,你怎么不带你对象袁华过来拜寿呢?你俩啥时候结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