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时……稳住了。”青枭收回银针,额角也见了汗,语气带着疲惫,“但他失血过多,伤势太重,又延误了太久,能否挺过来,就看他的造化了……接下来需要精心照料,防止伤口溃烂引发高热,还需慢慢调理气血。”
听到“暂时稳住”四个字,易子川紧绷的神经骤然一松,巨大的疲惫和脱力感如同潮水般涌来,他身体晃了晃,几乎要栽倒在地,但他强行用手撑住地面,稳住了身形。
他看向青枭,眼神复杂,有感激,但更多的是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前辈,多谢。接下来,我来照顾他。”
青枭看着他,点了点头:“好。我去检查一下周围,确保安全,再准备些清水和食物。你……也注意休息。”他知道,此刻任何劝慰都是苍白的。
青枭离开后,木屋内只剩下易子川和昏迷不醒的郑瘸子。
易子川打来干净的泉水,用柔软的布巾,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地擦拭着郑瘸子脸上、颈间的血污和汗水。动作轻柔得仿佛怕惊扰了什么。他看着这张近在咫尺的、布满风霜与伤痕的脸,脑海中不受控制地浮现出这一路来的点点滴滴——他沉默的守护,他奋不顾身的挡刀,他因自己猜疑而瞬间黯淡的独眼,以及他昏迷前那句用尽力气说出的“岂能再存二心”……
心痛、悔恨、庆幸、后怕……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他淹没。他伸出手,指尖轻轻拂过郑瘸子紧蹙的眉头,似乎想将那深深的褶皱抚平。
“郑瘸子……”他低声唤道,声音沙哑而温柔,“你一定要醒过来……我还有很多话……没对你说……”
他俯下身,将自己的额头轻轻抵在郑瘸子那只完好的、布满厚茧的手背上,仿佛这样就能传递给他一丝力量和生机。一滴滚烫的液体,终于不受控制地从他眼角滑落,滴落在郑瘸子冰凉的手背上,晕开一个小小的、湿润的痕迹。
窗外,迷雾谷依旧被浓郁的白色笼罩,寂静而神秘。屋内,摇曳的油灯光晕下,是易子川无声的守护,和一份在生死边缘愈发清晰、再也无法忽视的情感,正悄然等待着破晓的时刻。
然而,他们都清楚,暂时的安全并不意味着危机的解除。“血鸦”的追杀,朝廷的通缉,还有那隐藏在暗处的内奸……一切都如同这谷外的浓雾,依旧重重笼罩。但至少在此刻,他们获得了一丝喘息之机,而有些悄然改变的东西,也注定将影响他们未来的道路。
时间在寂静与焦灼中缓慢流淌。易子川几乎是不眠不休地守在床边,每隔一段时间便为郑瘸子擦拭身体降温,用小勺小心翼翼地喂些清水,观察着他每一丝细微的变化。青枭则负责警戒和准备必要的物资,两人默契地维持着这方小天地的暂时安宁。
第三日深夜,油灯如豆。易子川疲惫地靠在床沿,眼皮沉重得几乎要阖上,但他仍强撑着,握着郑瘸子那只布满厚茧的手,仿佛这是连接他与这个世界的唯一纽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