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愣住。确实，松林东角有片焦土，我小时常去那里捡松果。</p>

"当时你师父跪在焦土前三天三夜，"先生轻声说，"他说'松若有心，必能重生'。第四日清晨，那焦土里竟冒出株新芽。"</p>

我转头望去，正见那株古松的枝桠间，藏着抹新绿。</p>

"所幸..."我眼眶发热，"所幸师父坚信。"</p>

先生突然起身，铜铃"叮"地一声："最后一问——小友的剑，能劈开什么？"</p>

我拔剑出鞘，乌木剑在月光下泛着青辉。剑光起时，松涛如海，竟在崖边劈出道月华瀑布。</p>

"能劈开迷障，"我轻声说，"能劈开生死，能劈开...岁月。"</p>

先生抚掌大笑："好！好一个'劈开岁月'！敬之小友，可愿随我去昆仑山？"</p>

我摇头，收剑入鞘："这里有师父的松，有道童的笑，有..."我望向正在松枝间追逐的道童，"有该守的东西。"</p>

先生点头，从袖中摸出本线装书："这是你师父三十年前写的《松涛诀》，我代他传给你。"</p>

我接过，书页间飘落张泛黄的纸，上面是师父的字迹："敬之吾徒，剑道非杀道，是守道。守己心，守人伦，守天地正气。"</p>

"所幸..."我摸着书页，"所幸我懂了。"</p>

次日清晨，我在松林里练剑。道童抱着木剑跑来："小师叔！教我劈松涛！"</p>

我笑着用剑尖挑起片松针："看好了——"剑光过处，松针竟在空中凝成个"静"字。</p>

道童欢呼："小师叔的剑会变戏法！"</p>

我摇头："不是剑会变戏法，是心能定乾坤。"</p>

崖边古松突然落下片新叶，正落在我掌心。叶脉清晰如画，像极了师父临终前画的那幅《不老松图》。</p>

"敬坐乾坤摆，"我轻声念，"不老松间月..."</p>

道童歪着头："小师叔，后面是什么？"</p>

我笑了，指着正在升起的朝阳："后面是——'一拳开天地，万法归心阙'。"</p>

山风卷着松针掠过，乌木剑上的"敬"字在阳光下泛着金光。这武道禅意，原就该这般——敬坐如松，心守乾坤，与岁月同老，与天地同春。</p>

"小师叔！"道童突然喊，"你看那朵云像不像剑？"</p>

我抬头，看见天边云朵确实像柄出鞘的剑。我笑着策"剑"追上去："像！不过更像你将来会悟的道。"</p>

道童咯咯笑着，木剑在松林里划出银光。这红尘武道，最动人的不是绝世神功，是代代相传的守望——守着片松林，守着柄木剑，守着颗永不老去的心。</p>

"敬坐乾坤摆..."我轻声念，"不老松间月..."</p>

松涛应和，万籁皆寂。</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