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面人在房间里来来回回踱了一天一夜,从清晨到深夜,窗外的星子亮了又暗,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保妹妹单面人不死。</p>
“对不起了,妹妹。”他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低语,“只有这一个法子了。”</p>
寂静的夜,裹着飞船。</p>
单面人躺在床上,被子被她无意识地踹开一角,呼吸匀净,显然睡得正沉。</p>
她从没想过,危险会来自最亲近的人。</p>
窗边轻响,一道黑影翻了进来,是双面人。</p>
他脚步放得极轻,鞋跟蹭过地板都没带出声响,悄无声息地绕到床尾,又慢慢挪到单面人身后。</p>
单面人乌黑的秀发没束着,就那么松松地迤逦散开,几缕贴着颊边,大半落在枕头上,像泼了一捧墨,又软又顺。</p>
双面人怕自己再心软,正准备动手,忽然发现,她床边桌上,黄润饱满的球体折射出光影。</p>
星尘果。</p>
这些星尘果,是他以前从外面带回来给他的。</p>
他闭上眼,可终究没犹豫,猛地勒住了她的脖子。</p>
单面人猛地惊醒,可连完整的惊呼都发不出来。她眼睛瞬间瞪圆,余光里瞥见熟悉的背影,随即涌满惊讶,跟着是藏不住的无助——她怎么也想不通,双面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p>
可窒息感来得太快,眼前的帐幔开始发旋,没几秒,她眼前一黑,彻底晕了过去。</p>
双面人松开手,蹲下身看她苍白的脸,手指悬在她脸颊边。</p>
多年前,他晚上不愿惊醒她,悄悄给她倒水……见着她熟睡,喜欢挠她温软的脸颊一下……那时她睡着睡着便笑了……也不知是被自己挠笑了,还是又梦见自己给她摘很多星尘果了……</p>
上天给他安排这前半生冥冥之中的亲情,只因后半生终究亏付。</p>
他是内鬼,终究没敢再碰,只咬着牙起身,将人打横抱起。</p>
他恍惚间想,何时妹妹已经瘦成了这样?</p>
出差前。</p>
“在飞船里好生养着,若是瘦了,回来我可不饶你。”</p>
妹妹,如今,我不会再回来。</p>
他不会再查验她的胖瘦与否,哪怕她已经憔悴到支骨淋漓。</p>
哪怕他坚持保留一丝旧情,他还是要杀她。</p>
这一生,他终究要走那条教父的应命之路,这一生,他的妹妹,终究是他的敌人。</p>
单面人倒在他怀里,他眼里一颗晶莹水珠,眨眼间便要落下。</p>
他手一翻,眼疾手快地接住。</p>
他怔立良久,落下泪来。</p>
沉默着离去。</p>
过了会儿,单面人扶着被击痛的头,挣扎着起身,想去报告给市长。</p>
她刚站起,发现手腕和脚踝被铁链锁住,走不到一米以外的位置。</p>
她抬眼一看,心渐沉了下去——这不是她住的房间,四周是灰扑扑的石墙,墙角还堆着发霉的稻草,远处站着几个穿黑衣服的人,脸上没什么表情,正是内鬼阵营的人。</p>
而不远处的高台上,一个男人正盯着她,唇角勾着抹笑,眼里冰冷如寂寥河川。</p>
是教父。</p>
“醒了?”教父把燃尽的雪茄往旁边的铜盘里一丢,火星溅了一下,他慢悠悠地开口,“我觉得你很需要见个人,”他轻轻一笑,“你的哥哥。”</p>
旁边一个戴着手套、手里握着拖把的人低声开口:“大人,双面人说自己突发疾病,正在房里养病,没法过来。”</p>
教父没有看清洁工,只是冷笑了下:“他是心病。”</p>
他当然清楚,双面人终究是舍不得对亲妹妹下死手,才编了这么个蹩脚的理由躲着。</p>
可他需要的不是一个懦弱的双面人,一个念及旧情的双面人,一个与船员阵营有牵扯的双面人。</p>
这样的人,留着只会有危险。</p>
那便亲手剪除他的念想。</p>
“单面人,”教父换了个语气,带着点嘲弄,“你那愚蠢的船员阵营,也敢妄想着跟内鬼阵营抗衡?”</p>
单面人一听这话,火气一下就上来了。</p>
她挣了挣锁链,虽然没挣动,腰杆却挺得笔直:“你日日盯着船员阵营下手,多少船员死在你们手里?毫无良心,还好意思说我们?”</p>
良心?</p>
他若是个讲良心的人,就不会坐上这个位置。</p>
教父倒没生气,眼里反而闪过道精光,像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倒是嘴硬,执迷不悟。”他挥了挥手,“先押下去,过会儿再审。”</p>
两个内鬼上前,将她押了回去。</p>
“哐当”一声,牢门落了锁。她靠着墙坐下,盯着灰黑的墙壁,忽然想起之前听人说的——内鬼基地有间暗牢,专用来关抓来的船员。</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