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p>

“情……”</p>

警长有些怅惘。</p>

他忘了。</p>

他早不在这世间了。</p>

“怎么了？”</p>

“……没什么。”</p>

小蜜蜂可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她又去找市长了。</p>

她简单地讲了一下来意。</p>

“放心，”市长淡淡笑道，“不会出事的。”</p>

小蜜蜂圆眼睛瞪得大大的:</p>

“真的？”</p>

“我不骗你。”</p>

市长透过她亮晶晶的眼睛，看清自己眼里无尽隐在下方，对他的杀意。</p>

待小蜜蜂走后，他捧起微微晃荡的茶杯，朝她的方向一敬。</p>

″我不跟……寡妇计较。”</p>

内鬼基地。</p>

小弟神色一凛：这小子虽然年轻，但竟也坚持到了现在，既要套出情报，什么方法都不妨一试！</p>

他轻声在潜伏者耳边道：“要不要，我给你看个好东西？我保证，你绝对认得。”</p>

“来人，把她带上来!”</p>

审讯室外,一个女子被两内鬼强硬地拉了上来,头发被风吹得凌乱,见卧底这般惨象,不顾一切上前:</p>

“哥!哥!”</p>

潜伏者霍然抬头,面前的女子,是换票师,虽然多年未见,但他始终未曾忘记,自己这个妹妹。</p>

他太过虚弱，讲话出断断续续，但语气中带着惊喜:“小雅，你来船员……“他咳了几声，带得锁链微微颤动，船员阵营了？怎么以前……从来没听……情报员提起……”</p>

正当他们欢喜时,小弟忽地将刀架到了换票师脖子上！</p>

潜伏者目光忽地一闪，眼中涌上惊慌。</p>

即使这个人是自己,都无所谓，可偏不能是她。</p>

小弟狂妄的声音,如劲风般袭卷而来，“告诉我情报,或者,我杀了她!”</p>

“我数三声。”他的语气变得前所未有的森冷。</p>

"三。”</p>

潜伏者眼前,瞬间涌上记忆:她是他们家族中唯一个女孩,父亲母亲对他百般宠爱,自己的哥哥们也将她捧在手心里,把她当作掌上明珠。</p>

然而基地商议叛变事,来日你我各西东,他再没见过他的小雅。</p>

如今,终于重见，可却被小弟,拿来要挟自己。他心中感到酸楚无比。</p>

“二。”</p>

他忽地冷静了下来，自己的妹妹,会理解自己的苦衷,他相信。</p>

“一。”</p>

这一声悠扬无比,好像在宣告,生命即将结束。</p>

潜伏者闭眼,为了船员阵营,对不起,小雅。</p>

“好,很有魄力,”小弟话锋一转,“那我便先杀她!″</p>

他将刀捅入她心口，浓厚的血腥气散开。</p>

在换票师失重的前一刻，潜伏者坚定的声音传来，却带着悲凉:“小雅,记住,我们是为船员阵营的发展而死的!”</p>

微弱的声音回荡在空气里,似有似无“好……”</p>

他闭眼。</p>

原来这就叫痛,这就叫痛。</p>

他生性漠然,对所有人几乎没有情绪,然而当初小蜜蜂认识他,帮他叩开心灵的大门,打开了他于混沌中的新天地。</p>

他渐渐融入社会,不再是一个奇怪的人,有了自己的情感,可他从来没有,像今日这般心痛。</p>

小弟漫不经心擦拭了下刀上血迹,悠然道:“真厉害,爱国之心,甚至连血脉亲情,都能盖过。”</p>

他离开了审讯室,潜伏者不知道他去了哪儿,但他隐隐感觉,他去找教父了。</p>

教父正奋斗于办公桌前,批改文件,小弟进来跪下:</p>

“大人,潜伏者实在太过固执,所有方法都用过了，什么都没有讲,小人愿领办事不力之罪。”</p>

(细节:小弟称呼的是潜伏者而非卧底，因为他知道他的双重身份，小弟和潜伏者的入职时间基本相同，他是认识潜伏者的)</p>

教父淡淡道:“他从来都这样,我知道。既是无用,直接杀了吧。</p>

小弟向教父拜别,正欲离开,教父将手一抬，一颗药丸落于他手中。</p>

小弟看着手心那颗药丸,将它握住。</p>

“大人,这可是内鬼阵营特有的毒药,只有核心人员才接触的到,他能试试也很幸运。”</p>

他将“幸运”两字咬得极重,很有幸灾乐祸之感。</p>

“大人放心,若他不死,小人绝不再回。”随即他离开。</p>

小弟回了审讯室,推门进来。</p>

“唉,”他发出一声讽刺的叹息，“可惜喽,谁叫你不安分守己些，如今落得这个下场。”</p>

潜伏者仰头大笑:“飞马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小弟啊小弟,我看你能得意到几时!”</p>

小弟也不生气,缓缓道:“死到临头了,还要撑着面子,来骂我吗?”</p>

“没关系，”潜伏者一笑,“能和阁下共死,是我的荣幸。”他话里话外,都在阴阳小弟。</p>

小弟正色道:“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p>

他随意将那药丸一抛，药丸已入他腹,随即他喉咙一哽,似有万千根针在扎。</p>

“这药发作得很慢,”小弟浅笑,“要三个月才会完全发作,在此期间痛苦会一次次加剧,五脏六腹渐化血水，生不如死,直到三个月之后,才会送你归西。当死亡成了一种奢求,这才是世界上最绝望的死法。好好体会吧。”</p>

他转过身去离开,锁上了审讯室的门。</p>

他刚一走,潜伏者便再撑不住，黑血渐染于他破烂衣襟之上。</p>

他苦涩闭眼。</p>

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自己终无法再为船员阵营奉献。</p>

他回想起他的一生，从冷酷无情，到邂逅到那么多人，渐渐将独属自己的天地空间开启。那么多人，却从未给他带来变化，只有小蜜蜂与他，让他感受世间温暖，渐渐融化他冰冷之心。</p>

脑海再次浮出小蜜蜂当年扎进他怀里的样子，他笑了。</p>

他从不觉得，他的一生荒诞冒险，若重来一次，他还是会坚定不疑地，选择这条弯弯曲曲，凹凸不平的路。</p>

黑暗中的光亮透过铁窗，诉尽他一生的荒凉，亦或，圆满。</p>

三月后，他安静地死在这片曾经熟，现在陌生的土地上，远离他热爱的地方了，也没有见到……他想见的人。</p>

他生前最后一句话是:</p>

“我的妻子，是小蜜蜂。”</p>

4532字奉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