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你杀了情报员，教父便不会杀了你？”恶魔迅速接话，冷笑道，“你不清楚教父是什么人吗？他为了他的大业，可以牺牲每一个人！情报员死了，你没有了利用价值，照样会死！”</p>

“你完全可以告诉市长大人！”</p>

这次发话的却不是恶魔，是一直怔怔倚在门框上的警长。</p>

恶魔低下头，隐藏自己无限晦暗的眼神。</p>

不可能。市长根本不会管他——当初船员们歧视他，群殴他，市长也并未管啊。</p>

想到那些痛苦不堪的回忆，他露出怅然若失的笑意。</p>

他回过神来。</p>

“不管如何，你背叛了我们，也背叛了整个船员阵营。”恶魔回首望向警长和情报员，“你们认为，该如何处置他？”</p>

警长叹道:“带去市长大人那儿吧，大人自有定夺。”</p>

“我去。”</p>

一个平平板板的声音传来。</p>

情报员一瞬间以为是对橙色无比愤恨的自己讲了话，然而却是恶魔。</p>

“好。”</p>

橙色被他带走。</p>

市长认真看着桌上的文件，唇边笑意冰冷，并未抬头看恶魔一眼。</p>

“既如此，杀了便是。我这里忙，你自己去办。”</p>

恶魔将橙色拉到一处静室内。</p>

“你……你要干什么……”</p>

恶魔近乎温柔地道:“当然是……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啊。你敢害了小情，还有何颜面苟活于这世间？我不杀你，教父也要杀你。”</p>

他微笑着，拿出一个瓶子。</p>

瓶里是情报员水杯里下了毒的水。</p>

掐住他的脖子，灌下。</p>

冰凉的水呛进他喉咙，带着股极淡的苦味儿。</p>

橙色挣扎着想要推开他，可他的手纹丝不动，大半瓶水被硬灌了进去，顺着橙色唇角往下淌，打湿了他领口，滴在他握着药瓶的手上。</p>

恶魔松开手时，橙色踉跄着后退几步，重重地撞在墙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p>

他剧烈地咳嗽起来，呛出眼泪。</p>

“你……你怎么知道……”橙色咳得说不出完整的话，每咳一下，胸口就疼得像被针扎。</p>

他抬起头，看向恶魔的眼神里满是难以置信，还有点藏不住的恐慌——他以为自己做得天衣无缝。</p>

恶魔把空瓶子往桌上一放。“你扔里的药瓶，是上周你说弄丢了的那瓶吧？”他语气里带着点嘲讽，“那天你急得快哭了，说那是你老家寄来的‘安神药’，丢了就再也没了。”他顿了顿，目光落在橙色的手上，声音没什么起伏，“还有你刚才倒水时，手指在杯沿蹭了三下——你紧张的时候，总爱做这个小动作。上次考试你作弊被抓，也是这样蹭着桌角，蹭了三下。”</p>

他说到这里，停了停，眼神暗了暗：“我只问你一句，为什么？你可以不笑对生死，但你不能为了活命，而害你的朋友！”</p>

他很早便熟悉了这个室友，一直护着他。</p>

他们明明关系很好，怎么就走到了这一步？</p>

橙色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没发出声音。</p>

他疼得蜷缩在地上，身体像条离了水的鱼，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冷汗顺着他的额角往下掉，他细碎地呻吟着，声音越来越低，到最后只剩下气音。</p>

他看着恶魔，眼里的光一点点暗下去。先是惊讶，再是恐慌，最后剩下的，好像只有无尽的疲惫。</p>

他最后的话是，“对不起”。</p>

三个字轻得像叹息，刚飘到空气里，就被静室里的死寂淹没。</p>

没一会儿，他的身体便再也没了动静。</p>

恶魔看着地上的橙色，不知道该说什么。</p>

为了他的朋友情报员，他或许会心痛，但他不后悔。</p>

他刚才要是真喝了那杯水，现在倒在地上的，就是他了。</p>

恶魔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的情绪都压了下去，只剩下一片冷硬，像结了冰的湖面。他默默地移开了视线，不再看地上那具渐渐失去温度的身体。</p>

宿舍外的风还在吹，从门缝里钻进来，拂过地上的尸体，也拂过活着的他，带着股化不开的凉。</p>

墙边的多肉还静静地立在窗台上，叶片上还沾着早上橙色喷的水珠。</p>

只是以后，再也没人会蹲在窗台边，絮絮叨叨地跟它说话了。</p>

他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回了宿舍。</p>

情报员平静握住他的手:“小魔，橙色怎么样了。”</p>

“市长大人把他杀了。”</p>

恶魔深吸一口气，心里如揉进了把沙子，硌得人生疼。</p>

“没事我就先走了。”</p>

“好。”</p>

警长前去市长办公室汇报工作情况，见市长若无其事，他内心浮沉疑惑尽显。</p>

汇报完后，他并未直接回宿舍，而是去了医疗间。</p>

他神情凝重地回来，眼中尽是惊讶。</p>

“小情。”</p>

“嗯。”</p>

“橙色……他是被毒死的。医生偷偷告诉我……橙色是七窍流血而亡。”</p>

情报员倒吸一口凉气。“刚刚不是……小魔把他带去市长大人那了吗？”</p>

“对啊，难道……”</p>

情报员默然不语，半晌才道:“橙色确实该死……可小魔毕竟也有些狠毒之处……”</p>

警长无知无觉地点点头。</p>

“小魔虽与我们交好，终究不是一起长大的情分。在尔虞我诈的飞船中，我能信的只有你。”</p>

短暂的对话后，他们都静默着。</p>

窗外，恶魔闭上眼静默着，半晌，淡笑。</p>

不是笑别人，是笑自己。</p>

他杀他，不过是为了报橙色意图毒死情报员的仇。</p>

到头来，是自己狠毒了。</p>

他知道警长和情报员的关系更好，可他无法想象，他帮他报了仇，可他们还要在背后，议论他。</p>

想必，他也该收拾一番错付的真心了。</p>

他欢欢喜喜到来，默不作声离开，背影沉没在无尽浩渺的夜空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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