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一次见到那个孩子……” 莺丸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丝追忆的叹息,“是在昨天傍晚时分。”</p>
他碧色的眼眸望向虚空,仿佛穿透了时间。</p>
“我在回廊煮茶时,瞥见他小小的身影……独自走向医疗室的方向。” 他顿了顿,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温热的杯壁,“我记得……他的手腕上,似乎有一道……很新鲜的、鲜红的伤痕。他当时……将袖口掖得很紧,似乎……并不想引人注意。”</p>
这轻描淡写的叙述,却如同一记重锤砸在了一期一振的心上。</p>
一期一振猛然抬头,水蓝色的瞳孔因震惊和巨大的自责而剧烈收缩,声音嘶哑破碎:“”……平野受伤了?!我……我竟然完全没有察觉!”</p>
一瞬间,巨大的悔恨如同冰冷的潮水将他淹没。那个总是安安静静、懂事得让人心疼的孩子……那个因为他要照顾太多弟弟而常常被自己无意中忽略的孩子……自己这个兄长,是多么的失职!‘为什么……为什么我没有早一点发现?为什么没有多看他一眼?’ 这个念头如同毒蛇,疯狂噬咬着他的心。</p>
长岛栖川身体微微一颤,褐色的眼眸瞬间蒙上浓重的水雾,声音带着难以掩饰的愧疚和颤抖:“”说起来……昨天……我安排了平野出阵……他回来的时候……我、我也没有注意到他受伤了……” 她紧咬着下唇,仿佛要将这份失职的痛苦咽下去。</p>
“还有吗?”</p>
鹤丸国永的笔尖在纸上悬停了一瞬,金色的瞳孔平静无波,语气淡漠得如同在询问天气,却带着一种无形的压力。他锐利的目光并未离开莺丸,捕捉着他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p>
莺丸微微摇头,翠绿色的眼眸低垂,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恰到好处地遮掩了其中可能翻涌的任何情绪。</p>
“我想……那孩子或许就是不想让大家担心,尤其是不想让兄长们忧心,才会选择独自处理。” 他的声音带着一种感同身受般的、温和的伤感,“……那是个……非常温柔懂事的好孩子。” 这句评价轻飘飘的,却像一根细针,无声地刺在在场所有忽略过平野的人心上——懂事、安静、不惹麻烦,恰恰成了他无声消失的注脚。</p>
“那么,” 鹤丸的声音将压抑的气氛再次拉紧,他的金眸如同探照灯般射向莺丸,“心中……可有怀疑的对象?”</p>
莺丸缓缓抬起眼,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翠绿色眼眸,此刻却像深秋的寒潭,覆上了一层薄冰。</p>
他的神情是前所未有的淡漠,甚至透着一丝疏离的冰冷。他的目光极其短暂地、几乎是难以察觉地,掠过一旁面露哀戚的审神者长岛栖川那张写满无辜的脸。</p>
“……不知道呢。”</p>
他的回答轻飘飘的,如同拂过水面的微风,却带着一种拒人千里的漠然。这三个字,像投入死水的石子,激起的不是涟漪,而是更深沉的寒意和猜疑。</p>
…………</p>
短暂的、令人窒息的沉默后,鹤丸国永的笔尖终于落在了代表审神者的那行记录上。他抬起头,金色的瞳孔锁定长岛栖川,那目光不再有之前的安抚,只剩下纯粹的、审视的锐利。</p>
“那么,轮到您了,姬君。”</p>
他的声音平稳,却字字清晰,带着不容回避的重量,“请详细说明:昨日您全天做了什么?是否遇到了平野藤四郎?为何会安排他出阵?以及……您最后一次见到他,是在何时?何地?”</p>
长岛栖川仿佛被无形的鞭子抽打了一下,身体猛地一僵。</p>
她下意识地低下头,鲜红的发丝滑落,遮掩了大半张脸。双手死死攥紧了裙摆,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纤细的身躯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整个人呈现出一种蜷缩的防御姿态。当鹤丸的声音落下几秒后,她才像被惊醒般猛地抬头,褐色的眼眸里盛满了猝不及防的茫然和无措,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哎!?我……我昨天……”</p>
她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呼吸,语速不自觉地加快:</p>
“我、我昨天早上……是和山伏先生他们一起晨跑的!然后……然后来大厅和大家一起用了早饭……之后……之后就回天守阁处理公文了!昨天的近侍是山姥切国广!他、他可以作证!我一直都在工作!一直到中午……我们一起用了午餐……然后、然后我安排了下午的出阵和内番名单……之后……之后和粟田口的短刀们玩了捉迷藏……再后来……再后来就被山姥切君‘抓’回去继续处理公文了……一直忙到……忙到大家出阵回来……”</p>
“嗨以~ Stop!”</p>
鹤丸国永莹白如玉的手掌倏然竖起,如同法官的法槌落下,干脆利落地截断了审神者略显混乱的叙述。他唇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那笑容里没有丝毫暖意,反而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玩味和洞察。</p>
“姬君…” 他的声音陡然压低,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肯定,身体微微前倾,手按在桌面上,无形的压迫感瞬间弥漫开来,“您确定……您所说的,就是全部了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