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憬陪随恣恩一同上了救护车,随恣恩一路都很粘人,一直牢牢抓着柯憬的手。
即便没过多久就失去了意识,也一直保持着虚握的姿势,勾住柯憬的掌心,始终感受他的温度。
生怕一撒手人就消失不见了,害怕经年缠绵都只是一场年少的幻梦。
手术之后,医生告诉柯憬,随恣恩的创口虽深,但好在没伤及到腹腔内的器官,不过大概率还是会昏迷很长时间,因为腺体被注射了不明药物,导致信息素波动紊乱,而这种药物的功效、副作用以及治疗方法都尚且未知。
走廊静谧无声,柯憬坐在监护室外的金属长椅上,病房内的监护仪正平稳运行,有序发出令人安心的滴滴声。
但这种声音不仅没有平缓他紧张的情绪,反而令他的神经紧绷,更加焦躁不安。
弓起的背以不易察觉的频率轻微颤抖着,瞳孔失神,手指自虐般,来来回回急躁地搓拭着凝固在手掌心上的一滩血痕。
用力到把皮肤摩擦出干涩的声响,手心被磨得通红发热,都快要擦出火花了,可是血污擦不掉,怎么都擦不掉。
突如其来的变故,又一次让柯憬被那种无能为力的失控感击溃,恐惧地感知到人生的列车似乎要再次脱离轨道,疯狂地驶进混乱无序的黑暗沼泽。
像那时一样,在接收到狂轰滥炸的消息通知后,人生悄然开始发霉腐烂…
怎么也想不到,清晨还圈住自己腻歪亲吻耳廓的随恣恩,如今昏迷在监护室冰冷的病床上,吸氧面罩覆盖住那张苍悴的脸,双目闭合,了无生色…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手指插进发丝间,目光僵直。
令人胆寒的未知恐惧犹如某种满身黏液的软足生物,寒气从脚底悄悄蔓延,伴随液体滴淌的黏腻声响,渐渐将腥臭黏液裹满全身,继而阻隔了一切的氧气与温度。
冰冷、窒息、死亡、糜烂,即刻充斥整具躯体。
“柯憬…”
“柯憬…”
“柯憬!”一只温热的手掌突然拍在柯憬肩头。
柯憬猛地聚拢混散的思绪,周遭声音瞬间明朗,整个人恍若刚从冰水池里捞出来,浑身冷汗淋漓,胸膛起伏不休,大口大口喘着气。
郁柳见他跟座蜡雕一样,脸色极度苍白,一动不动,便坐到他身边,轻抚他后背,“脸色怎么这么差,身体不舒服吗?”
柯憬畏寒般抱住双臂,对着郁柳挤了轻松的笑,但声音却虚弱疲惫:“没事,只是有些冷。”
低下眉眼看见郁柳手里的A4纸,印着密密麻麻的字和看不懂的化学符号,问道:“检测报告出来了吗,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郁柳抚慰的动作停了下来,神情凝重起来,柯憬也不由打起精神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郁柳手指落在检测结果上,随着讲述滑动,“他血液内除了某种未知药剂”,指尖停顿在一串类似代码的字符上,“还检测出大量DS—116,II型,这种型号的药剂是药物管理局最近查获的一批新型违禁药。”
郁柳严肃起来:“你最近有没有注意到他注射药物的行为?”
柯憬视线落在那一串字符上,出神地检索记忆,呢喃道:“注射药物吗…?在家的时候,我没发现他有什么异常,如果他在外面注射的话,我就不清楚了。”
柯憬以注射为关键词反复搜查记忆,忽然,脑海闪过一道光,线索便笺“嗖”的一声被强行钉进脑子里。
神经清醒活跃起来,反问郁柳一个问题:“这个药物的作用是什么你知道吗?”
郁柳坚定回答道:“抑制分化等级。”
脑子里的白光瞬间炸开了花,刚刚的恐惧迅速退散,但另一种寒气却悄然开始沿着脊椎一段一段攀爬。
柯憬不禁打了个冷战。
令他挖掘他与随恣恩那段更深远的回忆,他还是忍不住颤了声:“我知道他从前伪装过一段时间Beta,我第一次遇见他时,他就是在小臂上扎针,注射某种药物…”
郁柳紧锁眉心:“多久以前?”
“大概三年前,他伪装Beta应该还要更早一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郁柳低头盯着报告,神色沉重,陷入沉思,“不是近期注射,那可能是经年累月的注射,多到已经代谢不掉了啊…”
……
随恣恩做了个长长的梦,或许也不是梦,只是记忆的重播放映。
大脑投影现在放映的正是他潮湿的童年。
童年,像阴雨连绵的雨季。
有淅淅沥沥下不完的雨,潮漉漉的空气和躲起来的太阳。
爸爸也跟太阳一样,躲起来了。
而父亲呢?
有父亲出现的地方就会下起讨人厌的雨。
父亲很坏。
父亲不喜欢爸爸,但父亲更讨厌他的存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同样,他也讨厌父亲。
父亲总带陌生人回家,父亲总无故惩罚他。
父亲总爱扔掉他最爱的玩具!
突然,一声尖锐凄厉的嘶叫刺破耳膜,随恣恩一惊,恍惚抬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