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1 / 2)

学校的日子过得特别漫长。

在那些上了大学,拼命向家里证明自己即将羽翼丰满,可以独自翱翔天空彼岸的同学之间,把父亲当成整个世界的我显得格格不入。我与他们存在着一道深不见底的精神沟壑,以至于除了日常的照面之外,平日里总是单薄的独影随行。

只要有父亲就够了,其他都是无足轻重的,我常常这样想。

捱过了这段稍显苦涩的孤僻时光,盼望着,盼望着,寒假到来了。

这一天凛冽而清冷,学校门口刮起了簌簌寒风,天空零星下起了南方少见的雪。

可是雪,飘进双眼……哦不,可是南方的雪不成气候,飘落地面根本积不起来,实在难以捉摸。

本来还冻得瑟瑟发抖的我,心里却涌起一股蓬勃的热情。喜出望外的我在校门口,面带微笑,站着不动捧起双手,希望洁白飘渺的雪花落入掌心驻足停留。

都说瑞雪兆丰年,这样会有好运的对吧?其实只是玩心起来了……

离校的大部队是在前两天,此刻学校来往的人已经不多。我用余光瞧见门口保安裹着一件庞大的军绿色大衣几次从保卫室探出头来,似乎难以理解我的举动,却总是忍住过来惊扰我的冲动。

我傻乐着,维持原本的姿势一动不动,近乎虔诚的作态。

“傻儿子,干嘛呢?”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厚重沉稳的熟悉声音在我耳边响起,不知何时父亲站在了我面前。

我一愣,反应过来便马上惊喜喊道:“啊,爸爸!你怎么来得这么快?”

父亲的气质好像比以往更加卓尔不群。

他穿着一件黑色夹克外套,外面套了一件足膝的黑色大衣,头发稀疏的脑袋上戴了个黑色的冬勤警绒帽,笔直的黑色西裤裤腿和脚上一双稍显老旧的黑色皮鞋中间一截黑色棉袜隐约可见。他那两道浓密粗厚的黑眉毛下两颗锐利的黑色眼珠子炯炯有神,而高挺的鼻梁下方,胡子一如既往刮得一丝不苟,只布满密密麻麻的黑色须根,泛着大面积的铁青。

怎么形容才最贴切?饶是我对父亲无比熟悉都感到眼前一亮。如果是一个路过的陌生人,不认识父亲的话……我想了想,第一眼印象估计会觉得他散发着一股义正严明的上位者气息。

父亲的嘴唇纹路不用触碰,早已清晰地印在我脑海里。他张开嘴露出洁白整齐的两排牙齿,语气略带责备:“还说呢!我刚停车就看到你站在这儿傻笑。如果我不早点来,崽崽准备这样站到什么时候呀?也不知道找个地方坐着等,多冷呀!”

我嫌父亲不知风趣:“哎,爸爸,我是在捉雪呢!我还打算装一瓶子放在家里!”

“小傻瓜,雪都会化的,还不干净,你装一瓶脏水啊?”父亲被我逗乐了,“我看你这手上也看不出来是雪嘛。”

我感到有些挫败,朝他努努嘴:“因为根本就没怎么下雪!或者说,它们不愿意和我玩,故意躲着我!”

“傻瓜,举了那么久,你不累吗?”父亲却不理会我的童言稚语,他抓起我的手,语气有些心疼道:“这么冰?手都要冻僵了!”

父亲脱掉身上那件沉甸甸的黑色大衣不由分说披到我身上,然后松开拉链敞开黑色夹克,握住我的手放到他热乎乎的小腹位置上轻轻揉了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这会儿回过劲来了,感觉手臂确实发酸了,而且身体冒冷,鼻子都忍不住吸溜了好几下。

“就不知道爱惜自己身体!”父亲见状,有些生气地瞪了我一眼,“感冒了有你好受的!”

然后又吓唬我道:“那可就不是吃药这么简单,要打针!到时候你哭也没用!”

他知道从小到大我最怕打针……

“不要……”如父亲所料,听到这话我的头就条件反射地摇成了拨浪鼓,“我才不要打针!”

父亲没好气地说:“现在知道害怕了!”

“再不听话真得打你屁股了!”

父亲漫长的夹杂着关心的唠叨过后,我一句都没还嘴,就乖巧地站着,让他给我揉了好一会儿,直到手和身体慢慢热乎起来,当然少不了他那件黑色大衣的作用。

除了怒号不止的寒风,天地间安静了下来。

相视无言,我钻进了父亲的怀里,就静静地趴着,感受父亲身体熟悉的味道和胸膛处强有力地跳动。

父亲抬起胳膊也搂住了我,然后轻轻拍着我的后背,柔声问道:“想爸爸没有?”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想了。”孺慕之情溢于言表,“非常想……每天睡觉都会梦到爸爸。”

“梦到爸爸什么了?”

“梦到爸爸讲故事哄我睡觉,抱我,亲我呀……”

“嗯……崽崽真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