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

天幕的画面，切换了。

那十二个穿着旗袍，笑靥如花的女子，出现在了屏幕的中央。

当了尘看清她们的面容时。

她手中的佛珠，“啪”的一声，断了。

一百零八颗乌黑的念珠，滚落一地，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的身体，僵住了。

那张总是平静无波的脸上，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

“豆蔻……”

“红菱……”

“小蚊子……”

“春燕……”

她看着屏幕上，那一张张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面孔。

嘴唇颤抖着，一个一个，叫出了她们的名字。

那些，在二十一年前，那个地狱般的夜晚，为了救她们这些女学生，毅然走进屠宰场的姐姐们。

她们的音容笑貌，她们在临行前，那故作潇洒的，强撑出来的笑容。

二十一年来，日日夜夜，都在她的脑海里，反复重现。

她出家了。

她想用青灯古佛，来洗刷那段记忆。

她想用诵经祈福，来超度她们的亡魂。

她以为，自己已经放下了。

可当她再次看到她们时。

她才发现，那段仇恨，那份愧疚，早已刻进了她的骨子里，融入了她的血液里。

根本，无从洗刷。

天幕上。

豆蔻，那个最爱弹琵琶的女子，正对着一个吓得屁滚尿流的日本富商，妩媚地笑着。

她的魂体，凝实得如同真人。

甚至，她的手上，都凭空出现了一把虚幻的琵琶。

她轻轻拨动琴弦。

没有声音传出。

但那个富商，却像是听到了什么天籁之音，脸上露出了如痴如醉的表情。

然后，他的身体，就在这无声的乐曲中，迅速枯萎。

报完仇。

豆蔻转过头，对着天幕的方向，顽皮地眨了眨眼。

仿佛在对某个正在看着她的人说：“妹妹，你看，姐姐这首《秦淮景》，弹得还行吧？”

“哇——”

了尘再也控制不住。

她趴在地上，捂着嘴，发出了压抑到极致的，撕心裂肺的哭声。

佛祖。

弟子错了。

这血海深仇，如何能忘？

这滔天罪孽，如何能恕？

她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天幕上，那十二个正在用自己的方式，快意恩仇的姐姐们。

她笑了。

哭着，笑了。

“姐姐们……”

“杀！”

“杀光他们！”

“杀光这帮畜生！”

这一刻，她不是法号“了尘”的尼姑。

她又变回了那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叫玉墨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