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捷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那句，在无数个午夜梦回，让他泪湿枕巾的嘶吼，又一次，在他耳边炸响。

“骑兵连！”

“进攻——！”

一个，又一个。

沈泉，王喜奎，还有那个牺牲在李家坡阵地上的二营长……

全都是他独立团的兵！

全都是，当年，死在抗日战场上的，过命的兄弟！

他们怎么会……全都出现在了这里？

他们的身体，是半透明的，难道……是鬼魂？

孔捷明白了。

在这一瞬间，他全都明白了！

李云龙！

李云龙这个无法无天的王八蛋！

他不知道走了什么通天的运道，用了什么神仙的手段。

竟然，把他独立团，所有战死的兄弟，都从黄土底下，给重新叫了出来！

带着他们，杀到了小鬼子的老家！

去报仇！

去雪恨！

“啊——！”

孔捷再也压抑不住，猛地仰起头，发出一声野兽般的长啸。

这个在战场上，子弹穿胸都未曾哼过一声的铁血将军。

在这一刻。

眼泪，如同决堤的黄河，从他那布满皱纹的眼角，汹涌而出。

他看着天幕上，那些熟悉到刻进骨子里的面孔。

他看着他们，对着李云龙，整齐划一地，敬起军礼。

他看着李云龙，对着他们，庄严无比地，回礼。

“独立团！”

“有我无敌！”

那无声的咆哮，跨越了时空，跨越了生死，狠狠地，砸在了他的心上。

“好！”

“好兄弟！”

孔捷猛地一跺脚。

他挺直了那因为岁月而有些佝偻的腰杆。

挺得，笔直！

他对着天空，对着那个，他曾经为之浴血奋战，为之荣耀一生的番号。

抬起右手，举到额前。

敬了一个，无比标准，无比用力的，军礼！

“孔捷！”

“前来报到！”

他的声音，嘶哑，哽咽，却又，如同洪钟大吕，响彻了整个训练场。

周围那些新兵蛋子，看着他们的军长，又哭又笑，又对着天空敬礼。

全都吓傻了。

他们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但他们能感觉到，一种让他们浑身汗毛倒竖的，悲壮和豪情。

……

不仅仅是孔捷。

这一刻。

在华夏大地的，无数个角落。

无数个，曾经从那场血与火的战争中，幸存下来的老兵。

无论他们，是身居高位，还是，早已解甲归田。

当他们，看到天幕上，那些曾经与自己，背靠背，把命交给对方的战友，重新“活”过来的时候。

当他们，看到那些熟悉的身影，组成一支不灭的军团，向着共同的敌人，发起最后一次冲锋的时候。

所有的人，都做出了和孔捷一样的反应。

他们哭了。

他们笑了。

他们挺直了，或许已经不再那么挺拔的腰杆。

对着天空那个，他们为之奋斗了一生的目标。

对着那些，他们永生永世都无法忘怀的战友。

敬上了一个老兵，最后的军礼！

那一天。

整个华夏都被一种无声的，悲壮的，神圣的仪式感所笼罩。

那是，对过去的缅怀。

也是，对未来的宣告。

这个民族，永远不会忘记自己的英雄。

无论是生。

还是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