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终奖励那点儿风波，就像扔进水里的一块石头，扑通一声之后，水面很快就又恢复了平静。

可水底下，那暗流，却是越搅越浑。

贾东旭，没事人一样。

第二天，天还没亮透，他又拿着那把秃了毛的扫帚，在院里头一下一下地扫着雪。

他扫得很慢，很认真。

每一寸地，都扫得干干净净，连砖缝里那点儿残雪，都用扫帚尖给捅了出来。

那样子，不像是在扫地，倒像是在修行。

二大妈张艳玲端着个空盆出来，看见他，吓了一跳。

“东旭，你这……起这么早？”

贾东旭听见声音，立马停下手里的活儿，转过身，脸上挂着谦卑的笑。

“二大妈，您也早。”

“我寻思着，这地滑，把雪扫干净了，大伙儿走路也安稳。”

张艳玲看着他那张笑脸，心里头直发毛。

这贾东旭，以前可是院里有名的懒骨头，油瓶子倒了都懒得扶一下。

现在这是怎么了？

“啊……是，是该扫扫。”

张艳玲干巴巴地应了一声，赶紧绕开他，快步出了院子。

【叮！来自张艳玲的困惑与别扭+15000！】

贾东旭看着她的背影，脸上的笑容，慢慢淡了下去。

他低下头，继续扫地。

那扫帚，划过地面，发出“沙沙”的声响，在这寂静的清晨里，显得格外清晰。

没过多久，陆风家的门，开了。

陆风穿着一身厚实的工装，嘴里叼着根没点燃的烟，慢悠悠地走了出来。

他一眼，就看见了院子当间儿那个如同标杆一样的人影。

贾东旭也看见了他。

身体，本能地僵了一下。

随即，他扔下扫帚，小跑着迎了上去，那姿态，活像店小二见了掌柜的。

“陆风哥，上班去啊？”

那声音里的讨好，不加任何掩饰。

陆风停下脚步，没说话，只是从兜里掏出火柴，“嚓”的一声，点着了嘴里的烟。

他吸了一口，吐出一团白色的烟雾。

烟雾缭绕中，他那张脸，让人看不真切。

“嗯。”

他从鼻子里，哼出一个音节。

然后，他像是想起了什么，从烟盒里，又抽出一根烟，递到贾东旭面前。

“来一根？”

贾东旭看着那根烟，整个人都愣住了。

那是一根“大前门”。

烟嘴上，还带着点儿温度，那是陆风刚刚从兜里掏出来的温度。

这根烟，就像一条毒蛇，吐着信子，悬在他面前。

接，还是不接？

他的脑子里，瞬间闪过无数个念头。

也就是一秒钟的功夫。

他脸上，已经堆满了受宠若惊的笑容。

“哎哟，陆风哥，这……这怎么好意思。”

他嘴上客气着，那手，却跟不受控制似的，伸了出去。

他的手指，有些发抖，小心翼翼地，捏住了那根烟的尾部，生怕碰到了陆风的手指。

“谢谢陆风哥，谢谢陆风哥。”

他把那根烟，举到眼前，跟看什么宝贝似的，翻来覆去地看。

陆风看着他这副样子，嘴角，挑起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弧度。

他没再说什么，迈开步子，朝着院门口走去。

贾东旭捧着那根烟，一直躬着身子，目送着他离开。

直到陆风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了大门外。

他才缓缓地，直起腰。

他低下头，看着手心里的那根烟。

烟纸洁白，烟丝金黄。

他拿到鼻子底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