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着头,不敢看任何人。
院子里,静得能听见自个儿的心跳声。
他一步一步,挪到了院子当中的公告栏前头。
那几步路,比他这辈子走过的所有路,都长。
他从兜里掏出一小碗用剩饭熬的浆糊,用手指头,笨拙地,在纸的背面抹着。
然后,他抬起手,把那张写满了他屈辱的纸,颤抖着,贴了上去。
他贴得很用力,仿佛想把自个儿的骨头,都按进那块木板里。
贴完。
他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转过身,失魂落魄地,走回了屋里。
“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也关上了他贾东旭,这辈子最后的那点儿脸面。
院子里,那死一般的寂静,持续了得有半分钟。
然后,就像是信号枪响了。
许大茂第一个,跟个猴儿似的,从后院儿蹿了出来。
他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公告栏跟前,抻着脖子,跟看什么稀世奇珍似的。
“哎哟喂!我来给大伙儿念念!”
他清了清嗓子,那动静,生怕别人听不见似的。
“‘深刻的自我检讨’,哎哟,这标题,起得好!”
“‘我,贾东旭,怀着无比沉痛和羞愧的心情,写下这份检讨……我没有尽到一个做父亲的责任,疏于管教,致使我儿棒梗,养成了偷盗的恶习……’”
许大茂那声音,抑扬顿挫,带着一股子说不出的幸灾乐祸。
他每念一句,院里头就响起一阵压抑不住的骚动。
【叮!来自许大茂的狂喜+15000!】
【叮!来自全院的震撼与八卦+35000!】
【叮!来自杨瑞华的同情+3200!】
【叮!来自张艳玲的幸灾乐祸+4500!】
前院儿,陆风的屋里。
他推开窗户,点了根烟,慢悠悠地抽着。
阳光,照在他身上,暖洋洋的。
他听着许大茂那跟唱戏似的念白,又听着脑子里“叮叮当当”跟开了锅似的提示音。
他嘴角的笑意,越来越浓。
杀鸡儆猴。
这只鸡,杀得不光是皮开肉绽。
更是把鸡毛,都给拔光了,做成了个掸子,天天在这院里头,掸着所有人的神经。
他瞧着系统后台,那飞速上涨的情绪值,心里头,那叫一个舒坦。
正想着。
他屋门,被敲响了。
是何雨柱。
“陆风哥。”
何雨柱走进来,那张憨厚的脸上,带着点儿复杂的神色。
他往外头努了努嘴。
“你这事儿,办得……是不是有点儿太过了?”
“一个孩子,至于吗?”
陆风吐了个烟圈,斜了他一眼。
“傻柱,我问你。”
“要是棒梗偷的,不是我的点心,是你给雨水买的新钢笔呢?”
“你怎么办?”
何雨柱一愣,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
他那人,是浑。
可他不傻。
他知道,要是棒梗真偷了雨水的东西,他能当场把棒梗给吊起来打。
陆风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
“所以啊,别咸吃萝卜淡操心。”
“我在教他做人。”
“也是在教这院里所有人,学个乖。”
说完,他掐灭了烟头,目光,又投向了院里。
那张刚刚贴上去的检讨书,在阳光底下,白得刺眼。
就像是贾家,在这院里,新立的一块儿“光荣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