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令仪愈听愈惊心。
她原只当他是个貌美的才子,此刻方知此人胸中沟壑,那些诗看似清淡,实则用典精妙,对仗工稳,不是苦读书之人能做到的。
“最后一令。”
她起身,亲自将金签筒捧至江随面前,“请状元郎抽题。”
这是极大的礼遇了。
江随微怔,随手抽出一签。
云袖朗声念出:“‘藏头诗’——以郡主封号‘令仪’二字为藏。”
满场哗然。
这题极难,既要嵌字不着痕迹,又需即景生情。
有人都屏息等着看好戏,有人替他担忧。
江随想了想,望向溪面飘零的海棠:“令节逢春暮,仪形映清漪。愿逐流水去,长伴海棠栖。”
诗声落时,满园寂然。
“令节”暗藏“令”字,“仪形”暗藏“仪”字,却浑然天成!更妙的是后两句,表面写花随流水,实则暗含“长伴”之愿,含蓄动人。
裴令仪耳根蓦地烧红,她强作镇定地颔首:“江大人好急智。”
溪对岸,原本被好友带去喝酒的崔东白不知何时去而复返,倚着柳树独饮。
这边玩得正热闹,郡主悄悄拉过丫鬟云袖:“告诉母亲,这位江大人,我很中意。”
云袖抿嘴一笑,猫着腰从后头溜走了。
没过多久,长公主身边的老嬷嬷就笑呵呵地过来传话:“公主请江大人留步,想问问您父亲的一些旧事呢。”
江随独自跟着嬷嬷往花厅去,心里有点打鼓,长公主突然单独留人,也不知是福是祸。
花厅里熏着淡淡的梅花香,长公主换了身家常的绛紫襦裙,见江随进来便笑着招手:“好孩子,快来坐。今儿玩得可还尽兴?”
江随恭敬行礼:“蒙公主厚爱,晚辈惶恐。”
“不必拘礼。”
长公主打量着他,越看越满意,“听闻你刚才作诗出了大风头?不愧是皇上亲点的状元郎。”
江随耳根微热:“即兴之作,让公主见笑了。”
两人聊了会儿诗词,又说些翰林院的闲话。
长公主说话很随和,问他家中有几口人,平日爱读什么书,就像寻常长辈拉家常似的。
江随逐渐放松下来,答话也从容了许多。
说着说着,侍女端来描金漆盘,上头是两只青玉盏。
长公主亲自接过,将其中一盏推到江随面前:“这是宫里新赐的雨前龙井,你尝尝。”
江随双手接过茶盏时愣了一下,盏中茶叶根根直立,竟是“并蒂莲”的沏法!
他抬头看向长公主,长公主只笑吟吟望着他,眼底满是慈爱。
屏风后,裴令仪攥紧了帕子。
民间有个说法:吃了谁家茶,便做谁家郎。
更何况那是“并蒂莲”,如此明示,江随定然明白母亲的意思。
江随指尖在盏边停了片刻。
他自然明白这茶的意思,但他没有犹豫很久,端起茶盏:“谢公主赏。”
清茶入喉,带着兰花香。
屏风后传来极轻的松气声。
长公主笑容更深了:“好孩子,日后常来府里坐坐。令仪那丫头就爱诗词,你们年轻人正好切磋。”
又说了会儿话,长公主才放他走,临行前还特地嘱咐:“让府里马车送你回去,今日喝了不少酒,仔细吹风头疼。”
江随躬身告退。
谁是猎人,谁又是真正的猎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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哭,我书找不到了,第二卷好多章都被标记了有问题,真不知道怎么改了,珍惜吧家人们,实在不行我就要重开一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