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昀,"他疲惫地揉着眉心,"今年春闱……"
江疏影立刻明白:"儿子明白,祖母仙逝,儿子当守孝三年,科举之事自当搁置。"
江瞿点头,转向小儿子:"随儿……跟爹爹回京城吧。"
江随正在为兄长斟茶,闻言放下茶壶,轻声道:"我想留在扬州。"
"胡闹!"江瞿拍案,"你一个人在这边,叫我如何放心?"
茶盏被震得叮当作响。
江随垂眸,长睫在脸上投下阴影:"祖母会想我的。"
现在还不是时候,他不能去京城,不能。
这句话让江瞿瞬间红了眼眶。
他长叹一声,没再坚持。
次日清晨,江瞿父子启程返京。
江随站在大门外,看着马车渐行渐远,直到变成一个小黑点。
日子如流水般过去。
江瞿每年过年都会回扬州,每次都劝江随同去京城,每次都被婉拒,只好留下钱财,补买各类珍奇药材,嘱托晴儿每日关照。
奇怪的是,之后的三年,江疏影每次都推辞没有再回来。
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这三年江随竟真的按时服药,身体竟一日好过一日。
晴儿每月写信向江瞿汇报,每次都比上次开心。
转眼三年将过。
这年春天,江瞿亲自南下,再次提出带江随入京。
"随儿,"书房里,江瞿几乎是在恳求,"你已及冠,总不能一辈子窝在扬州。京城名医多,对你的身子也好……"
"好。"他没有丝毫犹豫就应下了。
上一世原主推辞了两个月才去了京城,这也导致了兄长的灾难,这一次,定然可以阻止。
毕竟家里人都在扬州,江随又快要弱冠,便先在扬州办了一场及冠礼,江瞿打算回京后再办一场。
扬州城的及冠礼很简单,江家族老们聚在祠堂,为这个几乎被遗忘的小公子行了简单的仪式。
江随穿着新做的靛蓝深衣,跪在祖宗牌位前,听族长念着祝词。
没有兄长为他加冠,没有热闹的宴席,就像他这二十年的人生,安静得近乎透明。
次日,他们启程赴京。
马车里,江瞿亲自为儿子披上狐裘:"路上冷,多穿些。"
一个多月的旅途对江随而言不啻于酷刑,他本就体弱,连日颠簸更是让他高烧不断。
晴儿夜夜用湿毛巾为他降温,心疼的要命。
"老爷,"晴儿曾壮着胆子问,"大公子怎么不来接我们?"
江瞿面色一沉:"他有要事在身。"
抵京那日,江随强打精神从马车里望出去。
京城比想象中还要宏伟,高大的城门楼上旌旗招展,街巷往来人络绎不绝,比之扬州城还要热闹。
江府坐落在城西的安富坊,朱漆大门前站着两排仆役。
见马车到来,齐刷刷行礼:"恭迎老爷、二少爷回府!"
江瞿亲自带儿子去了为他准备的院子,比扬州那间大得多,窗明几净,书架上摆满了新书,连熏香都是上好的沉水香。
扬州的那些书都带过来了,只是书太多,下人们不敢乱动,还没有整理。
"喜欢吗?"江瞿问。
江随点头。
"你兄长,"江瞿突然道,"近来公务繁忙,过几日就回来看你。"
公务?彼时的江随有些许的不安,他太相信自己了,他以为一切都会按照上一世的轨迹发展,他以为自己定然可以阻止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