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榆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一步一步向前挪动,每走几步,他就不得不停下来喘息,腹部的钝痛让呼吸都变成一种折磨。
路过的行人对他投来各异的目光,有怜悯的,有嫌恶的,更多的是事不关己的冷漠。
几个富家子弟从豪车上探出头,对着他一通指指点点后哄笑着离去。
向榆咬住已经破皮的嘴唇,血腥味在口腔里蔓延,却比不上心里万分之一的疼。
零碎的议论声飘进耳朵,向榆把脸埋得更低,亚麻色的卷发垂下来,遮住了他红肿的眼睛。
泪水无声地滑过脸颊,滴在满是鞋印的制服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痕迹。
从学院到贫民区的三公里路,向榆走了将近两个小时。
等到一栋斑驳的旧公寓楼终于出现在视野里,他的双腿已经抖得像筛糠。
楼下垃圾堆散发出的腐臭气息扑面而来,几只野猫在阴影处警惕地盯着这个摇摇晃晃的人类。
四楼最里面的那扇门漆皮剥落,门把手上积了一层油垢,向榆颤抖的手在口袋里摸索了半天,才掏出钥匙。
门开的瞬间,一个酒瓶砸碎在他脚边,玻璃碎片四溅。
"死哪去了?这么晚才回来!"父亲粗哑的吼声从昏暗的室内传来,"饭呢?你妈都快饿死了!"
向榆瑟缩了一下,扶着墙慢慢挪进屋内。
不到三十平的单间被隔成两半,前半部分是兼作客厅的厨房,后半截用布帘隔开,摆着两张窄床。
空气中弥漫着劣质酒精和久病不愈的霉味。
"我...我今天有点事..."向榆的声音细如蚊呐。
"有事?"父亲摇摇晃晃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满脸胡茬下的脸色发青,"你一个omega能有什么事?不就是去勾引那些有钱的alpha吗?"
向榆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刚结痂的伤口又裂开了,他没有辩解,只是低着头,默默走向角落的小煤气灶,开始热早上剩的稀饭。
布帘后传来母亲虚弱的咳嗽声:"小榆……回来了?"
"嗯,妈。"向榆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马上就好,您再坚持一下。"
父亲又骂骂咧咧地说了些什么,但向榆已经自动屏蔽了这些噪音。
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控制自己不要倒下。
稀饭热好了,向榆盛了一碗稠的给母亲,一碗稀的给父亲,自己只倒了点热水,就着两片干面包咽下去。
父亲一边吃一边抱怨饭菜寒酸,骂他没本事,连个有钱的alpha都勾搭不上。
"你看看隔壁老李家的omega儿子,才十六岁就被大公司的老板看上了,现在全家都搬进了豪宅……"父亲啐了一口,"再看看你,白长这张脸!"
向榆机械地咀嚼着干硬的面包,喉咙疼的厉害,但比起身体上的痛苦,心里那道口子更深更痛,江随冷漠的眼神,那句"我和他们没什么不同",像一把钝刀,反复凌迟着他最后的希望。
吃完饭,向榆勉强收拾了碗筷,然后借口不舒服早早躲进了布帘后。
所谓的"房间"只是用一块旧床单隔出的狭小空间,勉强塞下一张窄床和一个破衣柜。
母亲已经睡着了,蜡黄的脸上还带着病痛带来的皱纹。
向榆轻手轻脚地从床底下拖出一个小药箱,这是他用偷偷攒下的零花钱买的,里面有些基础的伤药和绷带。
他咬着牙脱下黏在伤口上的制服,每扯一下都疼得眼前发黑。
镜子里的身体惨不忍睹,腹部大片淤青,肋骨处已经泛紫,后背被踹的地方破了皮,血痂和衣料黏在一起,腺体周围更是红肿不堪,有几个明显的指甲印,是那些alpha故意掐出来的。
向榆用湿毛巾一点点清理伤口,眼泪无声地流。
他习惯了被欺负,习惯了被骂"贱货",习惯了那些alpha用恶心的眼神看他……
但江随不一样。
从这个转学生第一天踏入圣罗兰学院起,向榆就偷偷关注着他。
江随身上有种与众不同的气质,他就像一泓清冷的泉水,对谁都保持距离,却又奇异地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
向榆曾在图书馆远远看着江随读书的侧影,那一刻他明白了什么是"可望不可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