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这一番财政、人事、军事大权在握,唐治便在有意识地建立他自己的情报系统。
他现在建立的情报搜集点,主要是依托各地建起的税卡、税监。
由节度府派出的督察,不仅仅是督察当地军镇和税监,实则暗中还负有搜集情报的任务。
陇右地区最活跃的就是商业,分布于各处税卡的这些督察所能了解到的,便已是十分详尽的情报了。
而且唐治建立这一组织的目的,主要是为了了解各地的各种情况,避免手下人只挑他喜欢的说,使他耳目闭塞。
所以,这些督察上报的情况也很庞杂,某地大旱了,某处水上翻了条船,某西域部落内斗,失败的小王子扮作胡商逃来了陇右,某地镇将与某权贵关系极为密切,只要是打着该权贵旗号的商队,俱皆不纳税而放行……
这些庞杂的情报,唐治都要分门别类加以整理,之后都要一一解决的。
比如那位西域小王子,是不是可以主动接触,收为己用?将来指不定什么时候便有大用。
再比如通过对某权贵大开绿灯的镇将,就知道他们之间关系匪浅。
这位镇将早晚要清理掉的,只是看什么时机最好动手,最好让他的死,也能发挥更大价值。
整理完了,唐治叹了口气。
文人难求啊!
这些事全要唐治亲力亲为,太难了。
他在受命往陇右来时就已给江南的顾渚良去了信,希望江南能帮他招揽物色一批文人,以充斥他的幕府。
消息应该早就送到了,却不知还要多久才能补充他需要的人才。
金城南城,近二十名士子打扮的人在百余名强壮武士的护送下,或骑马,或坐车,进入了金城。
张一帆坐在车上,好奇地打量着金城中商铺林立,叫卖不绝的场面,对骑在马上的顾沐恩道:“沐恩兄,未来之前,我等只听说陇右苦寒,不想到了这里才知道,都是以讹传讹罢了。
城外牛羊遍地,阡陌纵横,城中店铺林立,商贾兴旺,较之江南也不遑稍让嘛。”
顾沐恩笑了笑,道:“西北苦寒,并不是说这里一年四季都穷蔽寒冷,主要是说这里的冬天,到时候你就知道什么叫做苦寒了,那风,真如刀子一般。”
张一帆道:“沐恩兄游学到过陇右?”
顾沐恩摇了摇头:“我只去过神都,从神都天气,便能揣测这里的冬天,是何等难熬了。”
张一帆向往地道:“滴水成冰么?我想像不出。不过,沐恩兄不是无意于仕途么,为何却也肯来陇右呢?”
顾沐恩淡淡一笑,道:“纸上得来终觉浅啊,我不欲入仕,却也不愿做一只愚蠢的井底之蛙,养尊处优惯了,磨砺一下也好。”
顾沐恩一向自命不凡,不肯入仕也是不愿意从小官做起,俯仰他人鼻息。
所以他宁愿做一个教授,教书育人,传播学问。
可是,他被卢俊文的利用,令他大受打击。
如果当时让卢俊文奸计得逞,真个害了奉使大臣,顾家就要从姑苏除名了。
可他,居然从头到尾毫不怀疑地跟着卢俊文鞍前马后,摇旗呐喊。
痛定思痛,他才觉得,自己只从故纸堆里学不到练达通透。
所以,唐治的书信一到江南,顾沐恩第一个报名参加了。
至于张一帆,他在莫名其妙地治好了他的洁癖之后,忽然就觉得人生充满了乐趣。
以前,他对一个洁字,已经到了严重心理疾病的地步,做什么事都把兴致消耗在清洁的过程中了,哪还有兴趣可言?
判若两人的张一帆,对过去的自己,就只有两字评价:矫情。
他想到陇右来,张老太爷还不太同意的,最后紧急纳了两房妾,让他夜夜耕耘,现在两房妾室都有了身孕,张一帆的陇右之行,才得以成功。
一行人沿十字大街走到中间位置,忽然看见一支更庞大的队伍自对面而来。
这是一支驼队,前方十几头骆驼身上搭着箱笼,后面十几头骆驼上坐着些西域女子,轻纱蒙面,只露出一双明媚的眼睛。
驼铃叮当,缓缓而行。
顾沐恩等人放慢了速度,让这支驼队先过去。
却不想他们跟在后面,眼看着前方这支驼队,也是走向节度府,到了府前,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