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一个谢敬元,却是选择了要出海。
既然这般,这谢家应当也没什么可分的了吧?
未想周荷却道:“有,怎的没有?”
她轻叹一声:“那不是还有个老宅子吗?听小枣儿来信说,谢承志硬是将二房的院子用砖瓦全都砌了起来,又重新开了一道大门。
“如今这苏州府谢家,已经一分为二,分为大谢、小谢了。”
“……”
沈沅珠听着,竟不知说什么好。
“那谢承志也真不是个东西,日日到处咒骂集霞庄,说是集霞庄将他给骗了。不仅设局陷害谢家,将谢家的匠人全部骗走,还坑害了他。”
沈沅珠刚想点头,说集霞庄不是个东西,就听周荷又道:“实则是这谢承志为人不老实,他大闹灵堂将管家权要到了手里,自己却转头就将谢家给卖了。
“那集霞庄的东家,不知他是这种人,还同意与他联合开铺子,出了一大笔银子……”
周荷道:“与这种自家亲兄弟都不认的人合作,日后怕是要吃亏的。”
沈沅珠沉默一瞬,心道集霞庄颠倒是非黑白的本事当真不小。
她随口问了句:“出了多少银子?”
周荷一愣,微微摇头:“这倒是不知,只是外头都这样传的。”
她挥挥手:“我倒也不关心这些,与你说这没用的,都是因我心中一团乱。”
“您担心小枣儿要跟谢敬元去西洋?”
周荷点头:“是,也不是。”
她哽咽道:“初听闻谢敬元要去西洋,我是担心姜早安危的。那等蛮夷未开化之地,也不知是不是到处都是些茹毛饮血的人。
“所以我很是担忧,心中百般不愿意。
“可等我听闻姜早说,不与谢敬元一道离去时,我这心里又难受起来了。”
她拉着沈沅珠的手,眼中带着浓郁到化不开的惆怅。
“我家中是个什么情况你再清楚不过了,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当初姜早爹爹外放,我没能跟他一起去。
“我每日都在想,若是当年我跟他一起去了,是不是一切都跟现在不同。
“当年我的母亲与我说,在家侍奉公婆,将公婆的心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日后哪怕跟夫婿情缘淡了,也自有人为我撑腰做主。
“可事实是即便亲子十数年不在身边,即便我日日晨昏定省,衣不解带伴随左右,也终归比不上人家的亲儿子。
“那女人和孩子不在眼前时,两老日日咒骂,说如何都不会分了姜早的宠爱。可她们回来后,一切都不一样了。”
周荷目光空洞:“口口声声说姜家只有姜早一个嫡亲孙女儿,任何人都越不过她的人,后来亲口跟我说,两个姑娘都流着姜家血脉,让我一视同仁,莫生嫉恨之心。
“所以沅珠,这些年我总是后悔,后悔当初没有跟夫婿一起离家。
“但是我从来没有想过,姜早会走上跟我一样的道路。”
周荷用帕子按在眼角,又哽咽道:“我一方面不希望姜早步我后尘,一方面我又担忧她真的跟谢敬元去了西洋……
“她爹爹当年虽是去到苦寒之地,但终归还在我朝疆土之上,但是西洋……”
抓着沈沅珠手微微用力,周荷道:“所以我是真没了办法,小枣儿跟谢敬元走,我心里难受。不跟他走,我又心绪难平,沅珠,你说我到底应该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