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沅珠心有成算,谢歧也到了集霞庄。
刚到,就见案台之上摆了一沓拜帖。
他随手拿起翻看,又不在意地丢在一旁。
云峥掀了纱帘进来,见他这混不吝的模样,心中有气。
“你拿了谢家的妆花锦去参加样布比拼,如今还得了个‘亚元’,这下倒好,好些来找咱们合作、亦或是订货的帖子。
“你瞧瞧,如今都堆到哪里去了。”
谢歧不在意道:“这房中这么大,没地儿放怎得?”
云峥上下打量他一眼,见这人穿得跟树上花雀儿似的,忍不住嗤一声笑了出来。
随后又强压下笑意。
“我说的哪里是这帖子?我说的是你拿了谢家的东西,当成集霞庄的样布,如今得了名,好些人上门来求合作。
“我们哪里有织出谢家妆花锦的能力?但若是将这些找上门合作的人都推了去,岂不是要坏了名声?”
谢歧啧一声:“这点子事还不简单?”
“简单?那你倒说说该如何办?”
谢歧指尖在那些个拜帖上点一点,笑道:“你去打听打听撷翠坊一匹织锦定价多少,你比它贵上三两五两的不就行了?”
这亚元的货物卖得比魁首都贵,自然会赶跑大批客人。
“只你说价格的时候诚恳一些,只说我们如今技不如人,做不到压低成本,推荐他们去撷翠坊买货、订货。
“如此不仅能一客不得罪,还能彰显我大铺风度与雅量,这一举多得的事儿,何乐不为?”
“……”
云峥嘀咕一句歪门邪道。
想了片刻,他又道:“若是即便比撷翠坊贵上一些,人家也愿意要呢?”
谢歧道:“那你就将交货时间拉长,价格比魁首贵,交货时间又比魁首长,若如此他还要集霞庄的货,你就让他等着。”
“等,又等到何时去?”
云峥心中担忧:“你这法子,一日两日还成,可拖得时间久了,还不是要坏咱商铺名声?
“总不能一直无限期拖下去,既是这样,我们开这集霞庄的意义又在何处?”
“不会太久。”
谢歧圈起食指,弹走落在自己袖口的蚊蝇。
他这置身事外的模样,让云峥都替他着急:“不会太久又是多久?我们总不能一直卖以往的寻常货。
“总要有自己压手的东西,才能支撑起一个铺子。”
谢歧不在意道:“我那好祖母快要不成了。
“看着没多久的事了,没了谢三娘的谢家就犹如头发丝纺纱,它不合股啊。”
将手一摆,谢歧眼中带着几分恶劣。
“谢泊玉支撑不起偌大一个谢家,谢承志到时候必然会闹起来,所以谢家分崩离析指日可待。
“而我们,只需静候佳音,等它……”
他捏起香炉里的点点香灰,在指尖一抹,“土崩瓦解,大厦倾颓。”
“你的意思是说,等谢家分裂,我们将谢家织染园的匠人挖来?如此我们就有了人,又有了货?
“可谢家的那些老匠人,会跟咱们走吗?”
谢歧点头:“会。”
谢三娘死后,谢泊玉定是镇不住谢承志夫妻。
谢家分家是板上钉钉之事。
而谢家的织染园,一定是二人争夺的首要之物。
上头两个都是东家,怕是到时候两边会没完没了的折腾。
那些个匠人跟了谁都不对,心灰意冷之下,只能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