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想,谢歧认真道:“那一会儿你也帮我涂些。”
沈沅珠咦了声,倒没问什么只痛快答应。
谢歧好奇地看着,又凑到鼻尖闻了闻。
他愈发觉得,沅珠最近越来越美貌,便是偶尔惊鸿一瞥,也能美到他心尖儿上一般。
分明两人刚成婚时,他还只觉沅珠只是生得秀美,却不似如今这般有倾城之颜。
想了想,谢歧又看了眼手中的珍珠膏,暗道一定是这东西大有用处。
他抬眸看了看铜镜中的自己,正值当年、颜色正好。
可沅珠爱色,若过了几年他俊美不再,万一被嫌弃了怎么办?
古人言,色衰而爱驰,想必此话不假。
想了想,谢歧仔细打量:“这是哪一家铺子买来的?”
沈沅珠闭着眼,懒懒的:“把不成品相的珍珠给奶娘,奶娘为我做的。”·
“原来是这样。”
谢歧点点头,心中一动。
待脸上的珍珠膏干了些,沈沅珠便推着谢歧去了小榻,也帮他涂上。
“你莫动,要等干了才好。”
见罗氏站在窗外直朝自己眨眼,沈沅珠拍了拍谢歧,哄娃娃一般让他老实在小榻上等着。
谢歧闭眼,十分乖顺:“我知晓了。”
她刚要起身,就被谢歧抓住了手腕:“你去哪里?”
“去净面。”
谢歧哦一声,这才安静下来。
沈沅珠擦干脸上的珍珠膏,去找罗氏。
罗氏从怀中拿出一卷见方的织锦递给她:“小姐您瞧。”
“这是咱们新织出来的织锦?”
“没错,你看看跟谢家的可有区别?”
沈沅珠仔细翻看,只见这块织锦,绣的是市面上最常见的莲花纹。
染色使的是沈家染谱上的晕染技法,朱红如丹砂鲜浓,石青似月华冷清,过度之处浑然天成。
浓淡相宜,光泽温润,实在是美极。
织这块锦的生丝,是使了谢家耕织图里面的秘法炼制过的,色泽果然更上一层楼。
沈沅珠反复观看,心下满意。
不过沈家染色技艺本就比谢家强上许多。
她将手中织锦翻了个面,去观察背后。罗氏见状,又从怀中掏出一块谢家的织锦来。
这染色,一看就比撷翠坊出品的差上一截,若对不识货的空子来说,兴许看不出来,可一旦落入行家的眼,那可谓天差地别。
但谢家织锦使用的是“通经断纬”法,这样的织法线细如蛛丝也不断裂,绣面圆滑如被刀裁,不见半点凹凸不平之相。
莲花花心用的金线盘钉,一指宽的距离,便织入了超过八十根经线。
沈沅珠看着,啧啧称赞:“好老练的技法。”
她随手翻翻,又叹息道:“好俗气的纹样。”
为了跟谢家的织锦做比对,所以罗青让撷翠坊的匠人选了跟谢家一样的花纹,平日里,他们是不织这等纹样的。
沈沅珠将两块织锦同时拿在手中仔细比对。
撷翠坊一指宽大约可织进七十余根经线,也同样光滑平整,无跳丝亦或是露底的瑕疵。
两家在针脚细密程度,以及拉线松弛之上,几乎没有差别。
撷翠坊唯一不如谢家织锦的一点,就是谢家织锦精于传统纹样,这莲花纹在织的时候层次繁复再繁复,却完全不显凌乱。
但撷翠坊甚少织传统纹样,整块织锦展开后,会发现纹样张力不足。
不过这也可以理解,撷翠坊的师傅对老纹样实在不够擅长。
沈沅珠看了许久,唇边带笑:“论色泽,我胜谢家数倍,论织法……”
她眸子一转,眼中满是胜利后的喜悦:“今日的撷翠坊织锦,与谢家织锦可说是伯仲之间、难分优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