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山比谢三娘年轻许多,看着不过刚知天命的年岁,但他半头白发,眉宇间川纹如深壑,可见是个多思多虑的。
但谢山比谢家的女人干脆不少。
他问的直白,沈沅珠自是也直白回答。
她朝谢山行了一礼,正色道:“祖父,并非沅珠不肯交出染谱,而是当年两家有过约定,耕织图和染谱会由两家血脉继承。
“所以这染谱,要么交予谢歧手中,要么交至我二人孩儿手中。”
谢歧闻言,有些惊讶的看向沈沅珠。
他此生,从未被人如此重视过。
他死死捏着自己的指尖,待感受到深刻刺痛时,心绪方平缓几分。
“这不行啊。”
谢山还没说话,谢承志就跳了出来:“谢家还等着染谱染出正色云锦,好争夺皇商之位呢,要等到你跟谢歧的孩儿继承染谱,那需得什么时候?
“且就算你二人有了孩子,按着谢家家规,也轮不到他去继承。”
“原来是这样,那我不要谢家的耕织图了。”
沈沅珠大声嘀咕:“其实我本来也不想要什么耕织图,我又不知那耕织图是什么。”
“那不行啊,这耕织图你可以不要,但染谱你得交出来。”
谢承志无赖似的:“这是当年两家说好的……”
“我亦未违背两家约定……”
谢歧将沈沅珠护在身后,冷声道:“你们不要强人所难。”
“嘿,什么叫强人所难?”
谢山看着谢歧,忽然出声:“既然你不想把染谱交给谢家,那就交给谢歧。”
“不行,我不同意。”
谢歧拿着染谱,比沈沅珠捏着染谱更让谢三娘不满。
若染谱落入谢歧手中,谢歧定会以染谱相要挟,插手谢家生意。
哪怕最后不会分半点家产给他,谢三娘也不想对方染指半点谢家的东西。
“你不同意,那就罢了,让谢歧媳妇捏着染谱,留给他们的孩子吧。”
谢山说完,准备起身离去。
谢泊玉却道:“父亲留步。”
话落,他又去劝谢三娘:“母亲,谢歧媳妇说的在理。”
会闹到今天的局面,是他谢家不占理在前,若是他未婚夫婿与人婚前有染,被迫退亲改嫁,也不可能无怨无忧地把染谱交出。
染谱不交便罢了,若强迫沈沅珠,以至于她给出不知真假的染谱,谢家才有大麻烦。
花南枝与谢泊玉想的一样,她思索片刻道:“沅珠,这染谱是你沈家的东西,决定权自然在你。
“染谱自然可以交到谢歧手上,可谢歧志不在此,拿着染谱也无用处。
“还不如把染谱交到谢家,谢家若成为皇商,你谢家妇的身份,不也跟着水涨船高?”
沈沅珠未听花南枝的哄骗,反而转头看向谢歧:“夫君志不在此?难道夫君不想做生意?”
谢歧还未开口,花南枝忙冷下脸道:“商贾之道,风谲云诡,哪里是什么平庸之辈都能进去蹚浑水的?
“没有一颗九窍玲珑心,哪能于商海中来去自如?
“无能者,赔钱是小,若做出些与人结怨的事来,怕是将整个家族都拖累了。”
看着花南枝眼中的嫌恶,沈沅珠大声咦道:“夫君,难不成你以前办砸过谢家的生意,母亲才这样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