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次,他趁着夜色偷溜进谢泊玉和花南枝的院子,亲眼看着花南枝将谢序川抱在怀中,一口一口喂他吃长寿面。
谢泊玉也坐在桌前,手中拿着一个金铃红皮拨浪鼓,咚咚哄着谢序川。
鼓声清脆,他们一家言笑晏晏、其乐融融,却无一人注意踩在大石上,偷觑他们的人。
欢快的笑、散着余韵的烛光,一脸慈爱的高堂,以及被百般呵护的孩童,一切一切都令他心生神往。
谢歧还记得他艰难从石头上爬下,呆呆走进屋中。
谢泊玉见了他一脸惊讶:“你怎么来了?”
说完却又不甚自在的一笑。
花南枝垂着眼,不声不响,好似未见到他一般。
他一进门,屋中瞬时安静一瞬,清脆的鼓声停止,就连桌上烛光都冷了三分。
看着桌上的长寿面,谢泊玉干干道:“这……没新的了,这一碗序川吃过。”
谢歧眼巴巴望着他,不知在奢求什么。
谢序川在花南枝怀里,咯咯道:“给弟弟吃序川吃过的。”
谢歧闻言,心生希冀,忍着羞涩往花南枝的方向走了两步。
他那时年幼,下人常将谢序川吃剩的东西丢给他,是以他不知有何不对。
他只是想,想在自己生辰这日,也让娘亲抱着他,喂他一口长寿面。
谁知花南枝听见谢序川的话,抬手将掌心覆在面碗之上,垂眸无动于衷。
“一碗面而已……”
谢泊玉低低呢喃,花南枝道:“这是寿面,难不成你还想让他,分一半序川的寿数?”
一声叹息,谢泊玉一如往后许多年一样置身事外,转头离去。
看他呆呆杵在原地,花南枝道:“带二少爷去厨房,找碗面。”
下人带他去了厨房,刚进门,就听那婆子道:“方才剩的面还有没有?”
“哎,你看这……”
小厨房的厨娘将手按在围裙上,厌烦道:“怎么不早说呢?刚是剩了一块面,我见没人吃就自己擀了下锅,如今都吃大半碗了。”
“剩半碗给他拿过来吧,谁让大夫人有话呢。”
“什么都要,大少爷要的他也要,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真当人跟人都一样了?”
“他年纪还小,不懂同人不同命的道理,以为自己跟大少爷一样金贵,实则在这家里狗屁都不是。”
两个下人当着他的面嬉笑,言语之间极尽讥讽。
直到一人将吃了半碗的面,重重摔在他面前,两个人的交谈才停止。
他那时年纪小,不懂很多道理,只觉得生辰的寿面又苦又涩,带着他说不出的味道。
他以为谢序川被谢家养的天真,对这些不得而知。
但今日得见,分明他也一直冷眼看着一切。
谢歧唇角微垂,一寸寸捏着手指。
终于在谢序川再次冲上来时,一拳打在他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