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家老宅的年夜饭,气氛远比窗外凛冽的寒冬更冷。巨大的红木圆桌上摆满了珍馐美味,却鲜有人动筷,空气中弥漫着一种虚伪的客套和暗流汹涌的算计。
从公司最新季度的股份分配,到几个海外项目的推进,话题绕来绕去,最终不可避免地落在了最关键的问题上:资金。
而资金的来源,不言自明地指向了与傅家利益交织颇深的苏家。
傅南屹坐在席间,脸上没什么表情,慢条斯理地拨弄着碗里的菜,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与他无关。
只有当话题明确指向苏家,暗示需要他“更进一步”时,他握着筷子的手才会几不可察地收紧一分,指节微微泛白。
年夜饭终于在一种诡异的氛围中结束。众人移步客厅,长辈小辈按次序坐下,看似团圆融洽,实则各怀鬼胎。
茶香袅袅中,傅家那位年迈但威严尚存的爷爷,捧着茶杯,状似无意地提了一句,“苏家那个丫头,苏瑶,最近好像挺活跃的。”
傅恒绅立刻笑着接话,语气热络得像是在谈论自家人,“是啊爸,苏瑶那孩子懂事又大方,关键是,”他意味深长地瞥了一眼垂眸不语的傅南屹,“她对咱们南屹,可是很有好感啊。两个孩子最近相处得也不错,正在发展中呢。”
傅北庭端着茶杯,嘴角噙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目光扫过傅南屹,眼神里没有半分兄弟情谊,全是看好戏的幸灾乐祸和冰冷的嘲讽。
爷爷浑浊却精明的眼睛看向傅南屹,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南屹,你自己说,你喜欢苏家那丫头吗?”
傅南屹抬起眼,刚要开口——
爷爷却根本没打算听他的回答,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像是在宣布一个早已决定好的事项,“我看了黄历,下个月初三,就是个顶好的日子,宜嫁娶。你们年轻人抓紧把事定下来,我们也好了却一桩心事。”
傅恒绅立刻附和:“爸说的是,我明天就让人先去苏家探探口风,把日子定一定。”
一唱一和,仿佛傅南屹只是一个需要被安排,被执行的物件,他的意愿无关紧要。
客厅里其他傅家成员也都面露“欣慰”之色,仿佛这是一桩天作之合,皆大欢喜。
就在这时——
“啪。”
一声轻微的脆响。是傅南屹将手中一直把玩的茶杯,不轻不重地放回了茶几上。
所有的交谈声戛然而止。
所有人的目光,或惊讶,或不满,或带着看好戏的兴味,齐刷刷地聚焦到了傅南屹身上。那些目光里,更多的是长久以来的轻视和不把他放在眼里的傲慢。
傅南屹缓缓站起身。他身形挺拔,即使在这种环境下,依旧带着一种孤高的压迫感。他脸上依旧没什么剧烈的表情,但那双深邃的眼睛里,却像是凝冻了千年的寒冰,锐利得刺人。
他环视了一圈客厅里这些所谓的“家人”,嘴角极其缓慢地勾起一个冰冷而嘲讽的弧度。
然后,他开口了,声音不大,却清晰无比,一字一顿,像冰珠子砸在大理石地面上。
“我不喜欢女人。”
客厅里瞬间落针可闻,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傅恒绅瞬间铁青的脸和爷爷骤然阴沉的目光,继续道,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
“我喜欢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