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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俞猛地转身，银冠上的孔雀羽簌簌发抖：“长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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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母亲当年也是这样。”长老坐在火塘边，火光在他沟壑纵横的脸上明明灭灭，“她是族里百年难遇的圣女，一手控蛊术出神入化，却栽在了一个汉人手里。那男人捧着真心似的来求爱，最后却卷走了我们最珍贵的子母蛊，害你母亲生下你就……”长老的声音哽咽了，“她临终前定下规矩，圣女少主，动情者，万劫不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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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俞垂着眼，指尖深深掐进掌心。他是长老一手带大的，长老的疼爱比山还重，此刻却听见长老说：“若你当真喜欢，就给他种下同心蛊。他若真心，这蛊便是羁绊；他若假意，自有天收。”</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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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谢俞喉结滚动，“他是外人，不懂我们的规矩……”</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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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老叹息一声“小俞……这不像你，你是舍不得吗”谢俞眼睫微颤，脑海里闪现着贺朝笑嘻嘻的脸。</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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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这点考验都受不住，凭什么说爱你？”长老敲了敲拐杖，“你母亲的教训，不能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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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俞在吊脚楼前站了整夜。晨雾再次漫上来时，他看见贺朝又提着食盒来了，眼底的红血丝比他还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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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该走了。”谢俞的声音很轻，像要被雾气吹散。</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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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朝脸上的笑僵住了：“为什么？小朋友，你再给我点时间，我……”他上前一步想抓住谢俞的手，却被避开，“我可以等，多久都能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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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什么？”谢俞猛地抬眼，刻意让声音冷硬起来，“等我用蛊把你变成傀儡吗？”他后退半步，指尖滑过腰间的蛊囊，那里藏着他练了最久的穿心蛊，“你若不走，我现在就下在你身上。他日你若背叛，蛊虫会啃噬你的心脉，让你穿心而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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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这话时，嘴唇微微颤抖，连自己都没发现，那双清澈的眸子里藏着一丝微弱的期待，像风中摇曳的烛火，等着被人护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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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朝沉默了。谢俞看着他喉结滚动，看着他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心里那点期待也跟着灭了，只剩下冰冷的灰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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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吗？”他又问了一遍，声音里带着自己都厌恶的颤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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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怕。”贺朝的声音很轻，轻得像叹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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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俞别过脸，不想让他看见自己眼底的失落。可下一秒，却听见一声轻笑，带着点无奈，又带着点纵容：“我怕疼，更怕您下手重了心疼。”贺朝上前一步，轻轻握住谢俞冰凉的手腕，将他的手按在自己心口，“但我人都是您的，一条命罢了，给您就是。只是求少主手下留情，留口气在，还能给您端茶倒水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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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俞的指尖传来温热的心跳，有力，且真诚。他猛地抽回手，转身冲进吊脚楼，发间的银饰撞出慌乱的声响。</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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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朝看着他的背影，挠了挠头，咧开嘴笑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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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贺朝留在了苗疆。他跟着族人学种蛊草，跟着谢俞学认毒物，虽然总把蝎子当成小龙虾抓，惹得族人们哈哈大笑，却也没人再把他当外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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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个月夜，谢俞坐在火塘边，将同心蛊的虫卵小心翼翼裹进红线。贺朝凑过来，看他认真的侧脸，突然说：“其实我第一次见你，就想，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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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俞的手顿了顿，将裹好的红线系在贺朝手腕上，声音闷闷的：“别后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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握住他的手，把红线往自己这边拉了拉，让两人的手腕贴在一起：“死生契阔，就凭这蛊作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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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塘里的柴噼啪作响，将两人交握的影子投在墙上，像一幅被岁月封存的画。窗外，经幡还在风里摇晃，这次却像是在低声祝福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