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像被揉碎的银箔洒在宿舍走廊,裴清莞趿着拖鞋走过时,听见不同语言织就的声浪在墙壁间来回碰撞。日语夹杂着泰语的呜咽从302室门缝渗出,俄语卷舌音在走廊尽头打着旋,而最刺耳的是行李箱滚轮碾过地砖的声响——那声音像把生锈的锯子,正在将九十三个少年的梦境锯成碎片。”</p>
“405室的荧光从虚掩的门里漏出来,赞多盘腿坐在下铺,手机屏幕蓝光映得他眼睫发亮。那是他私藏的手机…”</p>
<span>赞多</span>“你看这个超话签到数…”</p>
“他举着手机的手在发抖,浴衣宽袖滑到手肘,露出小臂上贴着的膏药。”</p>
<span>赞多</span>“比昨天少了三百人……”</p>
“力丸缩在对床的阴影里,膝盖抵着胸口,食指无意识地在床单上画着无限符号,那是他焦虑时的惯性动作。”</p>
“裴清莞被拽进来时还抱着自己的玉桂狗枕头,后颈残留着被褥的余温。赞多拽她手腕的力道大得惊人,像是溺水者抓住浮木。”</p>
<span>赞多</span>“言酱你中文好,能不能教我怎么在微博发九宫格?他们说发日常可以固粉。”</p>
“混血少年用日式英语急急地说。”</p>
<span>赞多</span>"言ちゃん,拜托了。”</p>
“赞多半湿的额发蹭过她的颈窝,这位世界级舞者此刻蜷缩在405宿舍的懒人沙发里,中文夹杂着大阪腔的哭音。”</p>
<span>赞多</span>“如果连你都不可怜我们......”</p>
“裴清莞无声地叹了口气。她其实更想缩回自己铺着冰丝凉席的床铺,用降噪耳机隔绝这个注定喧嚣的夜晚。但力丸已经将冰镇乌龙茶塞进她掌心,东京塔造型的夜灯在墙上投下摇晃的阴影,两个日本青年像被雨淋湿的秋田犬,用湿润的眼睛切割着裴清莞心里的防线。”</p>
<i>裴卿言</i>"知道吗?其实这个你们不用担心…艾回是大公司,你们公司再怎么样都会争三保四,也会争取三个出道位的。”</p>
“看着突然僵住的两人,裴清莞忽然觉得好笑。这些在舞台上大杀四方的怪物,此刻却像等待解剖的标本,任由选秀游戏的规则剖开骄傲的皮囊。”</p>
“走廊飘来行李箱滚轮的闷响,不知哪个宿舍突然爆发出压抑的抽泣。裴清莞借口透气溜出405时,发现墙壁上贴着的主题曲排名表正在剥落,刘宇的照片恰好被夜风掀起一角,露出背面用马克笔写的"杀人诛心"——不知是哪个练习生的杰作。”</p>
“天台铁门发出锈蚀的呻吟。”</p>
“月光像一盆冷水浇在蜷缩的人影身上,奥斯卡的头发散开了半边,银质十字架耳坠卡在卫衣领口。当他仓皇抬头时,裴清莞看见有星子坠落在对方睫毛凝结的盐霜里。”</p>
<span>奥斯卡</span>“你他妈...”</p>
“呛着烟味的咒骂突然卡壳。奥斯卡手忙脚乱地抹脸,指节处未卸净的黑色指甲油在脸颊蹭出鬼画符。这个白天还在rap battle环节用四川方言diss全场的酷哥,此刻却像被踩了尾巴的暹罗猫,整个人炸开又蜷缩成别扭的球体。”</p>
“裴清莞鬼使神差地掏出薄荷糖。塑料包装纸的脆响中,她看见对方喉结上下滚动,潮湿的呼吸掠过自己小指上的尾戒。”</p>
<i>裴卿言</i>“某人妆花了哦。”</p>
“她用糖纸边缘轻点奥斯卡颧骨,"黑眼线变成毕加索抽象画了。”</p>
“暧昧的寂静在两人之间疯长。远处灯塔的光柱扫过天台,将奥斯卡耳尖的潮红照得无所遁形。他忽然抓住裴清莞的手腕,带着尼古丁苦味的拇指重重擦过少年掌心生命线。”</p>
<span>奥斯卡</span>"卿卿这么懂,不如教我怎么藏住眼泪?</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