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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页的日期停在十年前的七夕，字迹已经有些潦草：“然然今天问我，爸爸在哪里。我指着窗外的老槐树说，爸爸在很远的地方种海棠。林宇那孩子竟说，以后他来保护我们娘俩，这傻孩子，眉眼真像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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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他爷爷。”林宇的声音带着哽咽。他拿起那叠信件，最上面的信封上盖着褪色的邮戳，寄信地址是邻市的疗养院。他抽出信纸，男人的字迹沉稳有力：“婉卿吾爱，见字如面。近年身体愈差，恐难赴当年之约。知你已育有一女，平安喜乐便好。林家老宅将拆，特托人将37号钥匙交予你，那里有我们未看完的海棠……”</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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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尾的日期是五年前的七月初七，距离男人去世仅差三个月。苏然忽然想起，五年前的七夕，母亲彻夜未眠，在书房拓印了整整一夜的海棠图，第二天眼睛红肿着说，是风沙迷了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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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苏然的声音有些发颤，“我妈妈和你爷爷……”</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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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是彼此的意难平。”林宇握住她的手，指尖触到她掌心的薄茧——那是常年练习拓印留下的痕迹，和日记里母亲描述的“阿远指尖有拓印的薄茧”如出一辙。“我爷爷当年因为家族压力被迫分开，却从未忘记约定。他一直在找你妈妈，直到去世前还在托人打听。”</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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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拿起那枚银质吊坠，背面刻着个小小的“远”字：“这应该是你妈妈的名字‘婉卿’和我爷爷的名字‘致远’的合音。”吊坠链上还缠着半张撕碎的照片，拼起来正是母亲相册里那张被裁剪的集体照，完整的画面里，年轻的母亲和爷爷站在中间，身边围着一群笑盈盈的街坊，背景正是这棵老槐树。</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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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忽然传来沙沙的声响，是海棠花瓣被风吹落。苏然走到窗边，看着满院飘落的海棠花，忽然明白母亲为何每年七夕都要拓印海棠——那是她对爱人的思念，是未完成的约定。而母亲留下的铜钥匙、信纸上的印记、日记里的字句，都是在等待一个时机，让他们两个孩子，替他们完成这场跨越二十年的重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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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宇走到她身边，将两半海棠玉佩拼在一起，严丝合缝。阳光穿过玉佩，在地上投下完整的海棠光影。“你看，”他轻声说，“他们的约定，我们替他们实现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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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然望着光影里重叠的海棠纹，忽然想起母亲临终前的眼神。当时她不懂那未尽的话语，现在终于明白——母亲不是在遗憾，是在安心。她知道，总有一天，这两个带着她和爱人影子的孩子，会循着海棠的痕迹，找到彼此，找到这段被时光掩埋的深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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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传来拆迁队的机器声，槐安里的拆迁已经进入倒计时。但苏然和林宇知道，有些东西永远不会被拆除——老槐树下的约定，青砖墙里的秘密，还有那些藏在海棠花瓣里的思念，会像这枚拼合的玉佩一样，永远留在时光里，留在他们的生命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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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宇小心地将日记、信件和玉佩收好，放进防水袋里。苏然摘下门楣上那片海棠叶形状的砖，放进盒子里。“我们走吧。”她轻声说，转身时最后看了眼这间老屋，八仙桌上的白布被风吹起，露出青瓷茶壶下压着的半张纸条，上面是母亲的字迹：“然然，若你看到这里，记得告诉林宇，他爷爷种的海棠，开得很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