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是后半夜开始下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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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舒欣蜷缩在出租屋的单人沙发上，听着窗外的雨点砸在防盗网上，噼啪声混着老旧空调的嗡鸣，像支没调门的催眠曲。她手里捏着手机，屏幕停留在微博私信界面，那个叫“臭??滚出圈”的ID头像暗着，却像块烧红的烙铁，烫得她指尖发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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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那场淋雨的戏，导演说要拍“女主心碎在雨里”的氛围感，要求群演也得站在雨里陪衬。消防栓的水龙带往天上喷水，冷得像冰碴子，浇得她牙齿打颤。她穿着湿透的宫女服站在镜头边缘，看着女主角被助理裹着毛毯递热水，而自己只能等导演喊“卡”后，抱着双臂在风里发抖。</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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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块钱的补贴，是用半盒感冒药换来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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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在掌心震动了一下，屏幕亮起。虞舒欣的心猛地提起来，以为又是那个ID发来的私信，看清推送内容时才松了口气——是剧组的群演通知群，说明天早上五点集合，拍登基大典的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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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退出通知界面，手指却不受控制地点开了私信列表。“臭??滚出圈”的对话框安静地躺在那里，最新一条消息还是昨天片场发来的：【雨里站着挺开心？看来是缺心眼，不知道天冷会生病？】</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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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跟着一张偷拍照，是她在雨里缩着肩膀的样子，头发湿哒哒地贴在脸上，被他用特效加了两串泪珠，配文“年度最惨群演，没有之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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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舒欣盯着那张照片看了很久，突然抓起桌上的马克杯，想把手机砸进去。可杯子碰到屏幕的前一秒，又猛地停住了——这手机是她用大学勤工俭学攒的钱买的，摔碎了，连看剧本电子版都成问题。</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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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泄气地把手机扔回沙发，起身去翻药箱。感冒药的包装早就皱了，说明书上的字被水洇过，模糊不清。她凭着记忆倒出两粒白色药片，就着冷水咽下去，喉咙里泛起苦涩的味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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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雨越下越大，打在玻璃上汇成水流，把对面楼的霓虹灯晕成一片模糊的光斑。虞舒欣想起三个月前，她拖着行李箱来这座城市时，也是这样的雨夜。那时她攥着录取通知书复印件，站在天桥上看车水马龙，觉得每一盏灯都在为她亮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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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现在，她连在雨里多站一会儿，都要被人拿出来嘲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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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四点半，虞舒欣被闹钟叫醒时，头痛得像要炸开。她摸了摸额头，烫得吓人，挣扎着想去烧水，刚站起来就一阵天旋地转，扶着墙才没摔倒。</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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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又震了，这次是群演领队的电话，催她赶紧去片场。</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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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虞啊，今天的戏重要，不能迟到！”领队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导演说少一个人都不行，你要是来不了，以后这圈子就别混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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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舒欣咬着牙应下来，挂了电话就去翻衣柜。那件登基大典的群演礼服是绸缎的，看着光鲜，里子却硬得像纸板。她套上衣服，对着镜子系腰带，发现自己的脸白得像纸，嘴唇却红得不正常——是发烧烧的。</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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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门时雨还没停，她没带伞，任由冰冷的雨水打在脸上。公交站台空荡荡的，只有路灯在积水里映出摇晃的光晕。她裹紧礼服外套，冷得直打哆嗦，却突然想起“臭??滚出圈”昨天的私信，喉咙里又泛起苦味。</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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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他说得对，她这样的人，确实不适合待在这个圈子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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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场已经热闹起来了。搭好的宫殿布景前站满了穿礼服的群演，化妆师正挨个给大家补妆。虞舒欣刚站到队伍里，就被化妆师推了一把：“发什么呆？脸这么白，是昨晚没睡觉？”</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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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没说话，任由冰凉的粉扑拍在脸上。周围的群演在小声聊天，说今天有位当红男演员要来客串皇帝，还说他脾气不好，让大家小心点。</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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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舒欣的心沉了沉。她见过那位男演员的新闻，说他拍戏时经常骂工作人员，对群演更是毫不客气。</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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