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育馆的欢呼很久都没散去,灯光昏暗的走廊像秋雨涨满的水池,盛阗被起起伏伏的声浪一次又一次的拍回池底,而此刻响起的电话,是她唯一可攫取的氧气。但她没有立即接起。</p>
她看着来电显示,犹豫了很久,直到铃声最后,她抱着怀里揉皱的纸张接通了。</p>
<i>盛阗</i>让您失望了啊。</p>
<i>盛阗</i>好好好,我错了,没让您失望。</p>
<i>盛阗</i>昂,我没那么脆弱,又不是第一次输对不对,您放心,我又不是那种说放弃就放弃的人,我在这里挺好的啊,大家都对我挺好的,没骗你,真的。</p>
<i>盛阗</i>您吃了吗?奥,刚吃完午饭呢,别为了我熬时差,不值当的。</p>
<i>盛阗</i>我啊,我还没吃呢,打算一会儿去呢。</p>
<i>盛阗</i>那肯定可多好吃的了,电视上显得吧,我没瘦,就是最近减体脂了,嗯,我会好好吃饭的,您也别太操心了。</p>
……</p>
<i>盛阗</i>好,给您挂了,我去领奖了。</p>
随着电话中断,盛阗一张脸倏地恢复了原先冷冰冰的样子,她胸口不易察觉的微微起伏着,无人经过的角落,当然也没人在意她发红的眼尾。她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站在最高的位置,让爷爷好好看一看她呢?</p>
收好情绪,她把怀里的手幅一张一张重新叠好,烫金的纹路让她指尖一顿,她就像这些手幅一样,又一次被拾起,又一次被抛弃。</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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乒乓球最后一项男单决赛在第二天中午举行,晋级决赛的王楚钦明明今晚要早点回去休息的,可他却罕见的墨迹了好长时间。</p>
墙上的转播屏还在重播刚刚结束的女单颁奖仪式,王楚钦哼着歌,正慢慢悠悠的收拾着小红箱,眼睛一抬,就看见屏幕里盛阗那张雷打不动的面瘫脸,他嘴角抽了一下,眉头捋平,嘴里的旋律戛然而止。</p>
<span>王楚钦</span>柳丁柳丁。</p>
刘丁硕坐在球台上耍手机,转头看他。</p>
<span>王楚钦</span>你有没有感觉我的表情看着很熟悉?</p>
刘丁硕眯了眯眼睛,认真打量一遍。</p>
<span>刘丁硕</span>小心你搭档扇你。</p>
<span>王楚钦</span>哎呦我去,你还真看出来了?</p>
<span>刘丁硕</span>我是看出来你皮痒了。</p>
<span>王楚钦</span>你是不知道,我就没见我那搭档领奖的时候笑过。</p>
<span>刘丁硕</span>估计不是金牌吧。</p>
<span>王楚钦</span>那我俩混双天天挂金牌也没见她笑啊。</p>
刘丁硕冷笑一声,一副你有点自知之明吧的表情看向王楚钦。</p>
<span>刘丁硕</span>如果是这样她不笑的话那很能理解了。</p>
而此时,那张永远雷打不动面瘫脸的主人此刻正双手环胸从他身旁擦肩而过,刘丁硕瞬间倒吸一口凉气,转头想骂王楚钦来着,却看他风一样的速度从地上提着小红箱站了起来,显然也是一副做贼心虚的模样。</p>
凉凉的栀子味儿携着阵风飘过来,盛阗在他身侧停下来,依旧保持着双臂环胸的姿势。</p>
<i>盛阗</i>大头同学下次想看我笑的话就提前打招呼哦。</p>
王楚钦随着那道低语移动目光,便看见盛阗那张忽然在他眼前放大的侧脸,头顶一束灯光直落,轻颤着的蝴蝶睫毛,带着细微绒毛的鼻尖,变得更加立体的在他眼中被放慢帧数,扩大细节。</p>
甚至盛阗嘴角扬起的微不可查的讥诮弧度也被他捕捉后陡然放大。</p>
王楚钦全身一滞,感觉自己已经死了一会儿了。</p>
笑的这么渗人,那还不如不笑。</p>
随即又是短暂的一阵风,连同栀子香也飘远了。</p>
不远处,更衣室的门忽然一响,王楚钦松了口气。</p>
连刘丁硕都像是刚从水里面捞出来一样。</p>
刘丁硕恨铁不成钢。</p>
<span>刘丁硕</span>大头同学,现在是不是感觉比扇你还难受啊?</p>
王楚钦皮笑肉不笑,哼哼了两声。</p>
然后一副认命的样子,撅撅嘴。</p>
<span>王楚钦</span>下次我得给自己的嘴上个保险。</p>
说完把外套往上一扬扔在了肩上,他眼角的余光在更衣室紧紧关着的门上停留了一会儿,脑海中闪回的画面忽然间定格了一瞬。</p>
她眼睛怎么会那么红?</p>
哭了?但随即他就摒弃了心中下意识的想法,要是盛阗会哭,那他王楚钦就一定会拼这世界上最难的乐高。</p>
正要走,王楚钦却突然转头看向刘丁硕。</p>
他眼睛微微眯着。</p>
<span>王楚钦</span>你再学她语气说话试试呢?</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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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月2日中午,男单决赛在杭州拱墅运河体育公园体育馆如期举行,盛和陪练小姑娘在球馆练球没去现场,直到王楚钦和樊振东打到决胜局,女队总教练马琳才终于忍不住给她发消息。</p>
<span>马琳</span>队伍最后一场比赛就你不来,显得队伍很不团结知不知道?</p>
盛阗把球拍回盆里,简单用毛巾擦了擦汗,然后对陪练小姑娘道了声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