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ICU的门在身后沉重地关上,隔绝了里面微弱却揪心的仪器滴答声和早产婴儿偶尔的细小呜咽。严浩翔却像被钉在了那扇巨大的观察窗前。透过玻璃,他看到那个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小身体被安置在透明的保温箱里,身上连着各种细小的管子和电极片,覆盖在薄薄皮肤下的肋骨随着艰难的呼吸微弱起伏。她的脸还是皱皱的,红红的,像只发育不良的小猫,脆弱的仿佛一碰即碎。保温箱上贴着标签:“温心语之女,33周+4天,4斤1两”。</p>
“呼吸窘迫综合征……” 医生沉稳但不容乐观的话语还在他耳边回荡,“孩子太小,肺发育不完全,目前需要靠仪器辅助呼吸,抗感染能力也很弱……NICU是必须的,我们会尽一切努力,但未来几天到几周都是关键期,随时可能有状况……”</p>
他感到一阵眩晕,额头抵在冰冷的玻璃上,温热的泪水滑过玻璃留下蜿蜒的痕迹。悔恨如同巨蟒,缠绕着他的心脏,几乎窒息。</p>
“宝宝……” 他无声地张口,手掌隔着玻璃,试图覆盖在那个小小的保温箱上。</p>
“严浩翔!”</p>
一声带着哭腔的呼喊自身后传来。严浩翔猛地回头,看到自己的父母和温心语的父母,两对老人几乎是互相搀扶着,脚步踉跄地冲了过来。显然,是林姐通知了他们。</p>
“妈!爸!” 严浩翔看到母亲瞬间通红的眼眶和父亲紧锁的眉头,声音哽咽。</p>
“浩浩!心语怎么样了?孩子呢?” 严母抓住儿子的手臂,声音颤抖。</p>
“亲家!我的语语呢?” 温母更是急得眼泪直掉,看向严浩翔的眼神充满了焦灼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责备。</p>
严浩翔喉咙发紧,艰难地开口:“心语……刚脱离危险,还在昏迷……孩子……早产,在NICU……” 他指向观察窗。</p>
四位老人立刻扑到窗前,看着保温箱里那个脆弱的小生命,温母的眼泪瞬间决堤,捂着嘴压抑着哭声:“我的小外孙女……怎么这么小……遭罪啊……” 严母也心疼得直掉泪,紧紧握着老伴的手。</p>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温父强压着情绪,转向严浩翔,声音低沉而严厉,“好好的怎么会摔倒?!还早产?!林薇电话里说得不清不楚,只说情况危急!”</p>
严浩翔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巨大的自责让他几乎无法在岳父岳母面前抬起头:“爸……妈……是我不好……我在公司排练……手机静音……没接到心语的电话……她一个人在家……滑倒了……”</p>
“排练?!手机静音?!” 温父的声音陡然拔高,压抑的怒火喷薄而出,“严浩翔!那是你怀孕八个月的妻子!她随时可能出状况你不知道吗?!你把她一个人丢在家里?!你的心呢?!你的责任心呢?!” 他气得手指都在发抖。</p>
严母心疼儿子,但也知道这次儿子理亏,只能流着泪拉住温父:“亲家……亲家……现在不是追究的时候,孩子们平安最重要……”</p>
“平安?!” 温母抬起泪眼,看向严浩翔的眼神充满了痛心和失望,“浩浩,语语是我们捧在手心里长大的!她怀着孕,身子重,你……你怎么能这么大意啊!万一……万一……” 她说不下去了,伏在丈夫肩头泣不成声。</p>
严浩翔心如刀绞,扑通一声跪在了四位老人面前,泪水汹涌:“爸!妈!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是我没照顾好心语!是我该死!” 他重重地磕下头去,额头抵着冰冷的地板,肩膀剧烈地颤抖。</p>
严父看着儿子痛苦的样子,深深叹了口气,弯腰想扶他起来:“浩浩,起来……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p>
就在这时,林姐拿着几张单据走了过来,看到跪在地上的严浩翔和悲伤愤怒的双方父母,她脸上的冰霜没有丝毫融化。她公事公办地将单据递给严父(温父显然还在气头上):“伯父,这是孩子最新的检查报告和需要签字的治疗同意书。心语那边,医生说生命体征稳定了,意识在恢复,预计天亮能醒。”</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