凛冬(1 / 1)

踏入鹿群部落边界时,晨光正透过晨雾,给草原镶上金边。陈浚铭第一个蹦出队伍,惊起几丛草间的蚂蚱,却也引来了巡逻的鹿族哨兵。

“是外来者!” 鹿哨声骤响,很快,几个鹿角挺拔的身影围拢过来。为首的鹿族青年叫鹿鸣,眼瞳泛着琥珀色,审视众人时,目光在小狼崽身上顿了顿:“狼族幼崽?你们 ——”

张桂源刚要解释,陈浚铭已举着胡萝卜干凑上去:“我们是南迁的,小狼崽没族群啦!” 鹿鸣看着孩子澄澈的眼,又瞥到众人行囊里的草药、兽皮,神情缓了缓:“跟我来吧,首领在议事石等你们。”

议事石旁,鹿族首领鹿川正用蹄尖翻动晒干的苜蓿。听闻缘由,他望向小狼崽们缩在陈奕恒脚边的模样,沉默片刻后颔首:“winter(凛冬)刚过,草原容得下这些小生命。” 说罢,示意鹿鸣带众人去温泉营地。

温泉腾起的白雾里,陈奕恒后背浸入温热泉水,伤口处传来酥痒的愈合感。张桂源守在池边削木筷,木屑簌簌落在石沿,小狼崽们追着光影打闹,惊得杨博文翼尖扫落几片花瓣 —— 营地四周种满了鹿族祈福的迎春,粉白花瓣飘进温泉,像落在春水里的云。

“以前部落被雪豹袭击,是狼族赶来相助。” 鹿鸣添柴时忽然开口,火光映得他鹿角鎏金,“如今你们带着狼崽求助,也算一段缘分。” 陈奕恒捏着片花瓣笑:“缘分就是,寒冬里相遇的人,能一起走到春天。”

在鹿族营地停留的第七日,张桂源的狼耳开始频繁转向北方 —— 狼族北域的消息,顺着南迁候鸟的翅膀,飘进了草原。

“狼王…… 撑不过春汛了。” 深夜,偷溜回来的候鸟信使落在杨博文肩头,羽毛还沾着北地的霜,“雪豹族开春就滋扰边界,狼族老幼死伤大半,狼王说…… 让您带能战的回去。” 杨博文翼尖发颤,看向营帐里对坐擦箭的张桂源与左奇函。

陈奕恒是被争吵声惊醒的。左奇函的蛇尾拍在石地上,溅起火星:“你回北域,这趟南迁算什么?刚暖的伤又要添新疤?” 张桂源攥着狼骨箭的手发白:“我是狼族最后的战狼,不能看着族群覆灭!” 帐外,小狼崽们挤成毛茸茸的团,不知听懂几分,呜咽声像小兽在舔舐伤口。

“我跟你去。” 陈奕恒掀开帐帘时,张桂源的箭镞正映着月光。他指了指后背 —— 温泉养得伤疤淡成浅粉,“我的伤好了,孤耳能听北风,尾巴能扫雪豹,还有……” 他摸出平安石上的爪印,“你刻的,说要一起看草原花海,可花海该有狼族的影子才完整。”

鹿川送来战甲时,晨光把草原染成金绿。杨博文与左奇函背着药囊、石矛加入,陈浚铭把最后半袋胡萝卜干塞进张桂源行囊,奶声奶气:“阿源哥哥,把坏家伙都赶跑!” 小狼崽们也学着模样,用爪子扒住狼皮战甲,像缀了串会动的毛球。

北域的风裹着血腥气扑面而来时,雪豹族正把狼族残部逼向断崖。张桂源的狼骨箭破空而出,杨博文的鹰啸惊散雪豹阵型,左奇函的石矛精准扎进敌阵,陈奕恒的孤耳敏锐捕捉偷袭声 —— 曾经各自舔舐伤口的少年们,如今背靠背,把寒冬里攒的温度,烧作护佑族群的光。

雪豹首领被张桂源按在雪地上时,狼王正用最后气力仰天长啸。老狼王看着浑身血污却眼神灼灼的少年,喉间滚出呜咽:“狼族的…… 春,拜托了……” 春雪落在张桂源肩头,他望向南边草原的方向,那里,鹿族的迎春该开得正盛,而他们埋下的情谊,正顺着融雪的河,流向更暖的地方。

北域战后,狼族幼崽们追着蒲公英南迁,与鹿族小崽子们在草原上打滚,把战疤叠成新的生长纹。陈奕恒的孤耳又添了几道猎风的褶皱,却总被张桂源用狼毛围巾暖着;杨博文教小鹰试飞时,会有小鹿追着翼影跑;左奇函的蛇尾不再泡溪水养伤,改帮鹿族清理药田杂草;陈浚铭的胡萝卜干生意,顺着南迁的路,做到了北域狼群。

暮春的议事石旁,鹿川给众人戴上用迎春编的花环。陈奕恒把平安石放进篝火堆旁的陶罐 —— 里面装满了各族少年的 “信物”:狼族的箭镞、鹰族的羽毛、蛇族的石矛碎片、鹿族的苜蓿荚,还有陈浚铭的半个胡萝卜头。

“这是…… 春的陶罐?” 张桂源往罐里添了块狼毛,被陈奕恒笑着拍开。暮色漫上来,陶罐里的信物映着火光,像把整个寒冬与春暖,都熔成了不会冷却的星光。

后来,草原上流传着个传说:有群少年从凛冬走来,带着融冰的温度,把各族的伤疤,都绣成了春的图腾。而那只孤耳的少年,和狼族战狼,总会在迎春花初绽时,并肩坐在温泉边,看北域的风,轻轻拂过南草原的花海 —— 那是寒冬与春暖,相遇时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