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缓步走到余莺儿身边，扶着她起身，轻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p>

余莺儿早已惊得一身冷汗，生怕下一秒就被杖毙，声音都发着颤。</p>

“奴婢……倚梅园宫女余莺儿。”</p>

“余莺儿？”</p>

知韫轻轻念着这个名字，忽而笑了笑，“很好听的名字。”</p>

她好像是在望着余莺儿，仿佛又是在透过她看着很久之前的自己。</p>

“你想出宫么？”</p>

她轻声道，“今天是除夕，我可以许给你一个愿望，你想回家么？”</p>

余莺儿一愣，有些结结巴巴的，“奴婢……奴婢不想回家……”</p>

她家里的爹妈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在宫里虽然容易被主子责罚，但出去了，被爹妈一卖，也好不到哪里去。</p>

“这样啊？”</p>

知韫点了点头，道，“那你去景阳宫吧，整理书册，也轻快些。”</p>

她侧开头，便有一个宫女上前，在余莺儿谢恩之后，赏了她一等红封，又带着她离开。</p>

胤禛静静地陪着，直到她道，“我想回去了，背我好不好？”</p>

长长的宫道上，宫女太监们远远坠在身后，知韫伏在胤禛的肩头，眺望着无星亦无月的如墨夜色。</p>

“胤禛，你不问我么？”</p>

她的声音极低，似隐在风里。</p>

“不重要。”</p>

胤禛托着她的身子，脊背宽厚而叫人心安，“过去的十余年里，我并不知道韫卿，也不知韫卿经历了什么，但往后的几十年，我都会陪在韫卿的身边。”</p>

他说话总是不疾不徐，尤其是此刻，更带着安抚人心的沉稳。</p>

“《维摩诘经》中说，若过去生，过去生已灭。过去的事情都已过去了，深究无益，把握住当下与未来就好。”</p>

他是个小心眼的人。</p>

若果真深究下去，难免会吃味一段时日，她这样聪慧敏锐，一定会叫她更加难过，或许还会对他心生芥蒂。</p>

不如就这样。</p>

他喜爱她，是喜爱她的全部，只要往后相伴余生就好。</p>

“不愧是常读佛经的人。”</p>

她的话音中终于带了几丝笑意，“胤禛，你会永远陪着我吗？”</p>

“会。”</p>

简短一字，语调极轻，却极坚定。</p>

于是她伏在他肩头，轻轻笑了，却并不曾说信还是不信。</p>

人浮于世，独来独往，独生独死，苦乐自当，无有代者。</p>

短短一程，及时行乐就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