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走到岁命身边,也盘膝坐了下来。
“姐姐,你弹的时候,在想什么?”
“什么都没想。”岁命回答的很快。
“那不行。”苏晓晚摇摇头,声音温和,“音乐是思念的声音,你得有思念才行。”
“思念?”岁命重复着这个词。
对她而言,这是一个比宇宙法则还要陌生的概念。
苏晓晚想了想,换了个说法。
“或者说,是你希望它变成什么样子的念头。”
苏晓晚指了指那株莲花。
“你希望它开花吗?”
岁命看向那朵莲花,又看向它顶端那个粉色的花苞,没有说话,却也没有否定。
“那就想着它开花的样子,再去弹。”苏晓晚循循善诱。
岁命沉默了片刻,闭上了眼睛。
她的脑海中,第一次主动去构筑一个“新生”的画面。
那是一朵盛开的莲花。
然后,她再次拨动了琴弦。
“叮……”
这一次,琴音虽然依旧有些生涩,却不再是刺耳的杂音。
这次琴音落下,那朵莲花的花苞,顶端的粉色似乎又浓郁了一点。
有效果!
岁命睁开眼,看向自己的手指,眼中莫名。
接下来的日子,变得规律而平和。
每天,苏晓晚都会坐在岁命身边,低声哼唱着她记忆中的旋律。
那些旋律都与她的家人们有关。
而岁命,则会安静的聆听,然后尝试着用古琴,将那些旋律复刻出来。
她学的很快。
从最开始生涩的单音,到后来断断续续的音节,再到流畅的乐句。
琴音从一开始的单一,变得越来越和谐。
整个岁命斋,都在这琴声中悄然改变。
原本只在莲花周围蔓延的绿意,开始朝着整个园林的四面八方扩散。
干涸的池塘里重新蓄满了清水,枯萎的荷叶残枝被新生的碧绿荷叶所取代。
假山上,枯死的藤蔓重新抽出嫩芽,开出了一朵朵不知名的小花。
天空不再是亘古不变的灰败,云层散去,露出了干净的苍穹。
【天啊,这是什么神仙日子,两个人合奏种田,太美了吧!】
【我感觉自己不是在看国运游戏,是在看什么治愈系田园慢综。】
只是池塘里,那朵莲花的花苞,距离真正的盛开甚远。
无论岁命如何弹奏,无论苏晓晚如何哼唱,那花苞始终维持着半开的状态,再也无法寸进。
它似乎还缺少一份最关键的力量。
苏晓晚看着那朵莲花,蹙了蹙眉。
之前的讲述与哼唱,都只是“意义”的延伸。
而现在,或许需要一个真正的“锚点”,才能让这份新生彻底绽放。
苏晓晚有了决断,伸出手在自己眉心轻轻一点。
一朵几乎透明的白色莲花印记,在苏晓晚的眉心浮现。
那是净莲的守护,也是她灵魂本源的一部分。
苏晓晚准备燃烧自己的灵魂,用自己存在的“意义”本身做这最后的催化。
这时,一只微凉的手却按住了她的手腕。
岁命摇了摇头。
“你的‘道’,已经证明了自己。”
“接下来,看我的。”
话音落下的瞬间,岁命松开了手。
苏晓晚准备燃烧灵魂的动作停了下来,抬头看向身前的岁命。
周围的一切都变了。
那种侵蚀骨髓,要将万物都拉入腐朽终结的压迫感彻底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苏晓晚从未感受过的庞大气息。
它古老,浩瀚,中正而平和。
既包含了万物凋零的静谧,又蕴藏着混沌初开的生机。
这两种截然相反的特质,在岁命的身上完美融合成一种更本源的法则。
这才是岁命的真正面目,一个曾执掌“终结”与“新生”循环的古老存在。
只是因为太过孤寂,在无尽的岁月中,岁命偏执的放大了“终结”的力量,遗忘了“新生”的权柄,将自己扭曲成了“克死万物”的代名词。
作为六级诡异中极为特殊的存在,连七级诡异都会对岁命的本源法则感到深深忌惮。
此刻,因为苏晓晚,她找回了完整的自己。
岁命没有再看苏晓晚,而是转身缓步走向池塘中央。
她的裙摆拂过地面,那些刚刚冒出一点绿意的泥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丰腴肥沃。
岁命走到了那株亭亭玉立的莲花前。
看着那朵因为缺少最后一步,而迟迟无法完全绽放的粉色花苞,岁命抬起了手。
她伸出一根纤长的食指。
指尖处,一滴液体缓缓凝聚。
那不是水,也不是血,而一滴纯粹的黑色琉璃。
它漆黑得深不见底,内部却又折射着初生星辰般的光点。
死亡与生命,终结与开始,在这渺小的一滴液体中达到了完美的平衡与统一。
【那是什么东西?黑色的?看着有点吓人啊……】
【不知道,但感觉好厉害的样子……我怎么觉得整个画面的色调都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