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0章 记忆(2 / 2)

然后看向前方的枯荷,又转头看向身旁的石栏,远处的假山。

她对这个地方,一无所知。

一个念头,逐渐清晰。

苏晓晚依旧保持着静坐的姿势,但她的视线不再是漫无目的的放空。

她的目光变得专注。

她开始记忆。

从眼前这片枯荷塘开始。

荷塘的范围有多大,里面有多少残存的枯枝,每一根枯枝的形态,断裂的角度……

苏晓晚将这些信息,事无巨细的在脑海中描绘出来。

然后,是水榭。

飞檐的弧度,斗拱的结构,美人靠上雕刻的纹路,虽然布满裂痕,但依旧能看出曾经的精致。

再然后,是更远处的景物。

那座布满蛛网裂纹的假山,它一共有几层,每一层的石头形状如何。

那条蜿蜒的曲桥,桥面由多少块石板拼接而成,哪一块的裂纹最深。

远处的回廊,支撑着飞檐的木柱,每一根的腐朽程度,上面的木纹走向……

苏晓晚不断记忆。

也就是她晋升五级后,才能尝试如此记忆。

整个“岁命斋”,正在她的脑海里被一点点的复刻出来。

这是一个浩大而枯燥的工程。

苏晓晚做的无比专注,无比认真。

因为这是她目前唯一能做的,不会触犯规则的“行动”。

她没有去触碰任何东西,也没有试图改变任何东西。

她只是在“看”,在“记”。

她只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去“理解”这个被岁命所定义的世界。

就在苏晓晚沉浸于构建脑内地图时。

水榭之中,岁命缓缓的坐直了身体。

她的目光落在了石阶上那个安静的少女身上。

这个小家伙……

在做什么?

她不再像之前那样慌乱的试探,也不像是彻底放弃了抵抗在单纯等死。

她依旧安静。

但这份安静里,多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目的性”。

岁命看不懂,但感觉到了这个小家伙的心不再死寂。

它正在以一种她无法理解的方式,悄然运转。

【动了!那个女人动了!她坐起来了!】

【卧槽,她一直没动过,为什么突然坐起来了?】

【她好像在看晚晚……她的眼神……我怎么感觉有点不一样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有点紧张……】

苏晓晚并不知道岁命的变化。

她的全副心神,都投入到了对整个园林的复刻之中。

最后一块拼图,是她脚下的石径。

碎石的排布,缝隙的宽度,龟裂泥土的纹路……

当最后一块区域被完整录入后。

苏晓晚的脑海中,一幅“岁命斋”全景地图构建完成。

她闭上眼,整个园林的每一个角落,都清晰的呈现在她的意识里。

苏晓晚甚至能推算出,从她现在的位置,走到任何一个地方,需要多少步,会耗费多少体力。

做完这一切,苏晓晚缓缓睁开了眼睛。

然后,她站了起来。

这个动作,让龙国直播间的观众们心头一紧。

【晚晚要干嘛?她站起来了!】

【别啊晚晚!好不容易才稳住,坐着不好吗?】

【千万别再乱动了,那个女人还在看着呢!】

苏晓晚没有理会那道投来的视线。

她整理了一下裙摆,迈开了脚步。

却也不是去寻找食物和寻找线索,好似没有任何功利性的目的。

苏晓晚只是在巡视。

巡视这片已经被她完全“理解”和“记忆”的庭院。

苏晓晚走上了那座蜿蜒的曲桥。

脚下的石板,发出轻微的声响。

她身旁石栏上的灰尘微微震动,却没有被震落。

苏晓晚没有停留,继续向前。

她走过曲桥,来到了那座布满裂纹的假山前,绕着假山走了一圈。

地上那些处于“将死未死”状态的枯黄落叶,在苏晓晚脚边被踩的发出“咔嚓”的轻响。

但它们没有化为灰烬。

只是碎裂成了更小的碎片,依旧安静的躺在地上。

有效!

苏晓晚的心中愈发笃定。

当她的行为从“改变”和“获取”,变成了纯粹的“认知”和“巡视”后,岁命的规则便不再对她产生那么强烈的排斥。

苏晓晚仿佛从一个格格不入的“异物”,变成了一个被默许的“访客”。

周围的景物,没有因为她的走动而进一步衰败。

那股侵蚀她生命力的力量虽然还在,但已经微弱到了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地步。

水榭之中。

岁命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起来。

她走到了水榭的边缘,那双漆黑的眼眸一直跟随着苏晓晚的身影。

岁命的面纱之下,无人能看清她的表情。

但她就那样站着,一动不动,安静的看着。

看着那个少女用脚步,一点点的丈量过她这片死寂的世界。

看着那个少女,以一种她从未见过的方式,在“认可”着她的存在。

不是恐惧,不是反抗,不是讨好。

而是一种平静平等的“理解”。

这是一种很新奇的体验。

终于,苏晓晚走完了最后一段路,回到了最初静坐的石阶旁停下脚步。

她走遍了整个园林的每一个角落。

用自己的方式,向这个世界的主人表达了自己的敬意。

做完这一切,苏晓晚缓缓转过身,准备重新坐下。

就在这时。

一道清冷慵懒的声音,在她身后不远处响起。

“你在……做什么?”

苏晓晚的身体瞬间一僵,回头看去。

那个本该在水榭中的女人,距离她竟不过五步之遥。

岁命就那样安静的站着,一身黑底金纹的华美古服衬得她身姿高挑。

纯黑色的面纱遮住了她的容颜,唯有那双好奇的眼眸静静的看着苏晓晚。

苏晓晚转过身来面向岁命,轻声回答。

“我只是……在记下这里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