渊盖苏文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眼中重新凝聚起狠厉与决断。他回到案前,沉声喝道:“来人!”
一名心腹将领应声而入。
“立刻点齐一万……不,八千精骑!由你亲自率领,连夜出发!”
渊盖苏文的声音低沉而迅速,“你们的任务,不是正面冲击唐军大阵,而是像狼一样,盯死他们的粮道!
寻找一切机会,焚毁他们的粮草,截杀他们的信使,袭击他们的小股部队!
记住,我要让李世民的前线大军,时刻感到饥饿和后方不稳的威胁!”
“另外,”他顿了顿,眼中寒光一闪,“挑选五百最悍不畏死的死士,配以最好的战马和装备,由副将统领,伺机而动。若有机会……给我冲击一下唐军的外围营寨,或者尝试渗透,制造最大限度的混乱!
目标是唐军的指挥中枢,若能得手,重赏万金,封邑千户!”
“末将领命!”那将领感受到渊盖苏文话语中的决绝与杀意,凛然应诺。
“还有,传令给南线的将领,告诉他们,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把侯君集、苏定方给我钉死在原地!再派使者去北边……”
一道道命令从莫离支府邸发出,平壤这座高句丽的心脏,在夜色中再次加速跳动起来。
渊盖苏文就像是一个压上了部分筹码的赌徒,在巨大的风险中,寻求着一线生机。他眺望着辽东方向,喃喃自语:
“乙支文德……但愿你能再多撑几日。寒冬,快些来吧……”
就在渊盖苏文于莫离支府邸内痛苦权衡,最终派出精锐骑兵执行风险极高的袭扰任务之时,平壤城内其他高门大宅的深处,又是另一番光景。
烛光摇曳,美酒飘香。
几位身着锦袍的高句丽贵族正聚在一处隐秘的庭院中,低声交谈。
他们或是手握部分私兵的地方豪强,或是与王室血脉相连的宗室耆老,此刻,他们的脸上并无多少国难当头的忧惧,反而带着一种心照不宣的算计。
窗外隐约传来的马蹄声和军队调动的喧嚣,仿佛是与他们无关的遥远背景音。
“辽东城……怕是守不住几天了。”一位须发皆白的老宗室抿了一口酒,慢悠悠地说道,语气中听不出多少惋惜,反而像在评论一局与己无关的棋。
“乙支文德确是忠勇,可惜,碰上了李世民,更是摊上了渊盖苏文这等主君。”
另一名面容精瘦的贵族接口,嘴角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讥诮,“不过,这对我们而言,未必是坏事。堡垒往往最先从内部攻破,如今这‘内’,可不就在我们眼前么?”
几人交换了一下眼神,都露出了然的笑容,举杯轻轻一碰。
“渊盖苏文那条疯狗,仗着手里有兵,这些年可是把我们压得够呛。”精瘦贵族压低了声音,语气带着积压已久的恨意,“强征我们的粮秣,安插他的亲信,动辄以‘叛国’之名清洗异己。
废立君王,独断专行,何曾把我们这些世代簪缨、与国同休的家族放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