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清野笑着哼:“太行山上,羊欢草长,人心怜羊,谁人饲狼。天心难测,世情如霜……”
原来,狼也是会流泪的。
大理寺卿问道:“圣上,这几名贼人,如何处置?”
“就地诛杀。”四个字,干脆而冰冷。
那方脸男子凄惨地求饶。
“孤方才说过,贪婪无厌,忿类无期。若你懂得知足,能保命。”成灏的眼中闪过狠厉,“可惜,你不听。”
官兵的刀砍下去,三颗人头落了下来。
大理寺卿又道:“圣上,这匪女……如何处置?”
他小心翼翼地看着圣上的脸色。他不知这几个时辰发生了什么,但他总觉得似乎哪里不对劲了。
郭清野躺在地上:“麻烦精,你那会子答应了,要放了我爹。我一个小女子说话都算数,你不能……不能食言……”
成灏面色无波道:“孤答应你,放了郭成。你放心,孤必不叫你错信洪乔。”成灏不知,他此刻郑重地允诺放了郭成,是因为他在她口中得知郭成并非歹人,还是他当真不想伤害眼前这个草青气浓郁的伺狼姑娘。
一旁的大理寺卿一霎明白了上意。洪乔捎书,言而无信。看来,圣上是真的答应了那匪女,放了郭成了。这匪女当真不是个简单之辈。
“麻烦精,多谢你。”郭清野艰难地拱手向成灏行了个男儿家的礼。
马车的车轮碾在进宫的官道上。
马车内。成灏凝神坐着,一旁是失血昏迷的郭清野,还有那只赶都赶不走、一定要跟着主人的肉肉。
阿南坐在凤鸾殿内淘澄花茶。聆儿疾步从外头走进来:“娘娘,娘娘,圣上今儿从宫外带回来一个女子。那女子似乎是受了伤。现时,圣上召了好些医官赶往乾坤殿了。”
乾坤殿?阿南站起身来,她的手还来不及擦,上头有水渍和几片细碎的花茶瓣。像极了细雨蒙蒙中,花落枝头。
她想了想,又坐了下来。她不能去质问他,她相信,他总会告诉她因由。
她安安静静地淘澄完手中的花茶,末了,踱到床榻边。
她从枕下摸出那根卦签。卦签突然毫无征兆地断裂成两截。
卦裂。
大凶。
乾坤殿中。
郭清野醒来,口中唤着:“爹,肉肉——”
她发现换上一身龙袍的成灏坐在榻边。
“麻烦精,我爹呢?肉肉呢?”
这时,外头的肉肉听见主人的声音,奔了进来,拿脑袋蹭着郭清野。
成灏道:“畜生本不能进宫。这算是破了例。至于你爹,大理寺卿已经领了命,不多时,便会放了他。他自会平平安安回太行的郭家堡。”
郭清野挣扎着起身:“那我也该回去了。我爹要是出来,看不见我,该着急了。”
“你的伤没好。”成灏道。郭清野一摆手:“不算个甚!郭家堡的儿女,谁没受过伤?我走了。”
她往外走。成灏拦在她面前,他面色沉郁。
“你就那么想走?”
“当然!”
“你今天为什么要替孤挡了那一劫?”
郭清野拍了拍他的肩:“你是我带走的,我当然要护着你。要是肉肉,我也会这么做!我爹跟我说,一码归一码,做人要讲义气!”
她居然拿他跟畜生比。成灏又气又无奈。
“这里是皇宫,天下最尊贵的地方,你就一点也不想留在此处吗?”
她的眼中仍是一片迷蒙的水汽:“尊贵跟我有啥子关系?郭家堡才是我家。”
“伤好了再走。”成灏这句话像是命令,不容商量。
他说完,便转身往外走。
门关上。他踱步到正殿的书案前,大理寺卿慌慌张张地求见。
“圣上,郭成死了!”大理寺卿跪在地上,魂飞魄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