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张建军身上,等着看他如何狼狈退场。
周围的目光充满了鄙夷和看戏的意味。阎解成更是挺直了腰板,仿佛名额已是囊中之物。
张建军脸上却没什么怒色,反而平静地看向王主任,声音清晰平稳:“王主任,居委会开介绍信给我,是依据政策,认为我有参加招工考核的资格,对吧?”
王主任一怔,没想到这街溜子说话还挺有条理,下意识点头:“政策是这样,居委会有推荐无业人员参加劳动就业的义务。但…”
“那政策上,有哪一条写着没上过学的穷人,就不能进工厂学技术?不配参加招工考核?”张建军猛地打断她并且声音陡然拔高,带着股豁出去的狠戾!
王主任被噎得嗓子眼一堵。
政策条文她门儿清,学徒工,确实没卡死文化,关键看成分清白,肯卖力气肯学。
阎埠贵急了,抢话道:“建军!你这不是胡搅蛮缠吗?政策是政策,可现实是现实!你啥也不会,去了不是捣乱吗?王主任日理万机,还得替你操心!”
张建军看都没看阎埠贵,目光只盯着王主任,继续道:“王主任!政策让我报!我考不考得过,那是轧钢厂考官拿板子量!”
“学不学得会,是进厂后师傅拿鞭子抽的事!您这儿呢,只是按政策,给我这张盖了戳的纸签个字就行。”
顿了顿,张建军语气一转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总不能因为某些老狗…自个儿心里打着算盘,想给自家崽子挪窝!就把一个穷得裤裆都漏风的城里娃,想干活吃饭、想给国家出力的路!活活掐死吧?!”
“这事儿要是传出去…说咱南锣鼓巷街道办,狗眼看人低,专踩穷棒子…王主任,您这位置,坐得稳当?您这脸面,还要不要了?!”
最后两句,声音不大,却像一记重锤敲在王主任心上!
她那张脸,“唰”一下白了又青!这…这真的是那个只会偷鸡摸狗的街溜子?!
说的话句句都像刀子,捅在政策要害上!撕开了阎埠贵的皮!还捎带把她和街道的脸皮都扯下来了!
这哪里像是个文盲街溜子能说出的话?
阎埠贵更是气得脸都白了,指着张建军:“你…你血口喷人!我这是为你好!为集体着想!”
“放你娘的屁!为集体?”张建军猛地扭头,第一次正眼看向阎埠贵那张虚伪的老脸,嘴角扯出一个极冷的、带着浓浓嘲讽:“阎埠贵!你裤裆里那点算盘珠子,崩老子脸上了!”
张建军声音加大,:“你儿子阎解成想报名?行啊!滚后头排队去!轧钢厂招人海了去了!非得踩着老子的脑袋瓜子,把你儿子捧上天?!”
往前又逼一步,张建军一字一顿,:
“三大爷!您这吃相…太他娘的难看了!跟抢屎吃的野狗似的!屎都抢热乎的?!”
“你…!”阎埠贵被噎得差点背过气,手指哆嗦着,却说不出反驳的话。
周围排队的人看阎埠贵的眼神,也多了几分玩味和鄙夷——这阎老西,算盘打得也太精了!
王主任深深看了张建军一眼。
这个年轻人,不简单!一番话有理有据有节,还懂得借势,把阎埠贵那点小心思扒得干干净净。
她心里那点因为张建军身份带来的轻视,消散了不少。
“好了!”王主任一锤定音,声音恢复了严肃,“阎埠贵同志,关心街道工作是好,但招工考核是轧钢厂负责,我们街道只负责按政策登记办事,张建军同志符合政策条件,报名有效。”
她不再犹豫,拿起笔在登记本上快速写下张建军的信息,然后拿出一张准考证,“啪”地盖上章,递给张建军:“拿着!后天上午八点,轧钢厂第三车间!别迟到!”
“谢谢王主任。”
张建军接过那张轻飘飘却又沉甸甸的纸,平静地道谢,看都没看旁边脸色铁青、气得浑身发抖的阎埠贵转身挤出人群,大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