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理一支部队的方方面面的工作，是艾维最不喜欢的那种庶务。意味着他要不断和不同的人打交道，听取他们的报告，核实一连串数字，然后不停签发命令。

所幸他并非是一个人抵达格拉利昂的，出身衡鉴学院的小象昆托力也成为了随军的历史学家。

虽说衡鉴学院是研究历史的魔法学院，但衡鉴学院所秉持的对立统一的哲学概念，却是混沌和秩序。而战争，正是历史中最大的混乱。

因此小象其实对战争和战争相关的事务有着不少了解，他欠缺的仅仅是将书本上的知识用在实践中的机会罢了。

恰好，艾维非常愿意培养学生，帮自己分担工作。

“欢迎，小昆。”艾维邀请学生在地图桌旁坐下，“成为一名圣教军历史学家的感觉怎么样？”

“老实说……我有点焦虑。”小象规规矩矩地坐下，下意识地掏出了自己的手札，“我原本以为我们正在深入恶魔的领土，但除了异常的天气之外，却连一名邪教徒都没看到。”

“这支部队存在着很多新兵，意志薄弱，战斗技巧也经不起考验，除了血勇和士气，他们一无所有。如果恶魔中存在一名指挥官，那他的做法很明智，利用环境来削弱我们，择机造成更大的杀伤。”

小象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怪不得最近的行军速度变慢了，你是在等敌人上钩？”

“算是吧。”艾维不置可否地来应了一声，“主要还是减轻一下他们的压力。”

依靠个人能力改变一场战争的胜负，对于如今的艾维来说不算难事。而且他也没想过完全依赖圣教军打赢这场圣战。

深渊中的恶魔无穷无尽，而人类想要获得一名战士，则必须经历数十年的培养。单是其中的数量差距，就是一道难以跨越的鸿沟。

不过圣教军背靠众神，大量的祭司和有信仰的战士都加入了战斗，只要不是当场死在战斗中，就能得到妥善治疗。一两回之后，就算是新兵也会迅速蜕变成老兵。而恶魔一直奉行弱肉强食的理念，逃亡回去的伤者很难得到照顾，导致伤亡率进一步提升。

可以说如果圣教军中没有叛徒，本应差不多能和恶魔平分秋色。只可惜人类的优点是多样性强，缺点也是多样性强。像巴弗灭和德斯卡瑞这样的恶魔领主，居然轻松就能在蒙蒂维内部发展规模庞大的邪教，还真是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

“不说这个了。”艾维岔开话题，“你的论文写的怎么样了？”

“格拉利昂的一切对我来说都是新鲜的，有太多东西可以记录了。不过主要还是以第五次圣战为主，记叙我们整个行军的过程。”小象从后往前翻开手札，指着上面的内容给艾维看，“我记录了和圣教军有关的神灵和恶魔，还有那些给前几次圣战留下很大影响的人物。”

艾维略略扫了几眼，小象的记述都比较准确，不过也留下了一些很有意思的注释问题。

譬如：迷宫之王巴弗灭明明看起来是个羊头恶魔，指代它的邪教符号也能看出羊的特征，但他留下的眷属却总是以牛头恶魔的形象出现。

“大约是因为它们都是偶蹄目动物的原因吧……”艾维嘟囔了一句。

“什么？”昆托力没听明白。

“牛和羊。”艾维指着小象在空白处留下的问题，“它们的四肢都具有偶数个趾，而像马、驴之类的动物则有奇数个趾，也能被称为奇蹄目。牛和羊之间的亲缘关系比我们想象中要近。”

“我从没听说过类似的知识……”小象回过神来，赶紧在手札的空白处匆匆写下几行字，“奇蹄目和偶蹄目，它们该怎么拼写，教授？”

“不用着急记下来来，这是来自另外一个世界的知识。虽然具有相近的外形，但两个世界的动物未必有相同的起源。所以这些知识之间不一定能够直接套用。”艾维停顿了一下，打了个比方，“就像在不同世界之间，魔法所展现出来的效果也有差别。我只是开个玩笑罢了。”

“不同的世界，不同的知识……”昆托力第一次发现成为鹏洛客的优点，多元宇宙无尽的知识正式对他敞开了大门，“茂典阁里的书，就是从其他世界来的？”

“至少有一部分是的。”艾维点了点头，“你并非斯翠海文的第一个鹏洛客学生，但从你开始，学院已经把主动招收和培训鹏洛客提上日程了。鹏洛客穿梭世界的能力很容易就能让多个世界变得更好，当然也有能力让它们变得更差。”

“使用魔法改善全世界……不，是多元宇宙人们的生活……”小象两眼发直，不由自主想起了的斯翠海文的办学宗旨。但这一次，却不再局限于阿凯维沃一个世界，而是所有能够抵达的多元世界。

“现在说那个还太早了，虽然一直都知道多元宇宙中其他世界的存在，但斯翠海文一直没有能够大规模干涉其他世界的方法。而且就算有，也不一定会去做。我们无法预料其他世界的原住民对斯翠海文的干涉抱有怎样的看法，因此从他们的世界招收有潜力的学生，再由这些学生主动发起干涉，就成了十位院长一致赞同的做法。而将不同世界串联起来的人，除了鹏洛客之外别无他选，你们用来穿越世界的火花具有许多特殊的性质，是魔法暂时还不能企及的。比如你的第一次时空行走，就来到了距离阿凯维沃不知多远的格拉利昂。要不是你误打误撞进入了希斯诃德的诅咒冰川，激发了我留下的刻印，天知道何时我才能找到你。”

“所以，为了那个更伟大的利益，你又要开始接受训练了。小昆。”艾维露出了和善的笑容。

“我明白！”小象露出了跃跃欲试的表情，一对大耳朵都张开了，“我会尽力做到最好的。”

“很好，很有精神。”艾维从桌边拿过一堆文件，“来看看这个。”

“这是……圣教军的军事文件？”小象有些困惑，不明白为何艾维把这些东西给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