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八,良辰吉日。苍穹像是被清水反复涤荡过一般,湛蓝澄澈,不见一丝云翳 ,暖阳倾洒而下,给京城镀上一层暖光。
然而,这看似天赐的好时光,也不过是为一场婚礼添了几分自然光色罢了。这场婚礼,简陋又低调,地点选在京城一条毫不起眼的小胡同里的一间狭小住宅中。没有高朋满座、宾客如云的热闹景象,更不见古时那寓意美好的十里红妆。
在贴满大红喜字的堂屋内,只有一对新人,以及新郎的两位兄弟。
这估计是月莎活了这么久以来举行过的最寒酸的婚礼。好在她没有以前的记忆,这会的心情简直要激动坏了,蒙着红盖头迈出的每一步都带着几分慌乱,甚至都忘了该先抬哪只脚,牵着新郎官的手更是汗流不止。
拜天地、拜高堂,接下来还有夫妻对拜,一道道仪式流程走马灯似的进行着。旁人的唱喏声像是隔着层纱帐传入月莎耳中,她脑袋昏昏沉沉,完全没听真切,就那么迷迷糊糊地跟着沈炼一次次弯腰行礼。直至一句“送入洞房”,才如一道惊雷,猛地将她从混沌中唤醒。
“小心。”
见新娘身形一晃,差点站不稳,木讷的沈炼竟只会伸手去扶住。靳一川和卢剑星瞧在眼里,竟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觉,他们两个朝着沈炼挤眉弄眼,疯狂暗示,“抱起来…抱起来啊!”
两人都是头一次成亲,月莎紧张得手脚都不知该如何安放,沈炼又何尝不是?平日里冷峻沉稳、习惯不动声色的脸上,此刻悄然爬上一抹红晕,红得像是被天边火烧云染透。那身鲜艳的红色婚袍下,肌肉紧绷,微微隆起,彰显着他内心难以抑制的紧张与激动。
“我…我抱你…进房。”沈炼微微半蹲下身,声音不自觉地发紧,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长臂有力地环过月莎的膝盖,一个干脆利落的打横抱,将她稳稳托起。
好在他提前开了口,月莎有了心理准备,没被这突然的举动吓到。她坐在他坚实有力的手臂上,感受着他每一步落下时沉稳而有力的节奏,一下又一下,仿佛踏在她的心尖上 。
“咳……”靳一川冷不丁咳嗽起来,那声音在这喜庆的氛围里显得有些突兀。
卢剑星一把揽住他的肩膀,半拖半拽地就往外走,嘴里嚷嚷着:“你怎么又咳嗽了,走,哥带你去医馆,顺便见见你心上人。”
靳一川不情不愿地挣扎着,嘟囔道:“不行啊,我要闹洞房……”
“闹你个头,赶紧的……”卢剑星故意提高音量,那大嗓门在胡同里都能传出老远。
其实,天还没完全黑透呢,卢剑星和靳一川这俩活宝,在新人刚踏进门的那一刻,就开始了他们的“表演”。大门开合时,被他们故意弄得吱呀作响,那动静大得,生怕屋里的一对新人听不见,就盼着给这对新人留出些独处的空间。
小小的房间里,土炕早在大白天就烧得暖烘烘的。月莎坐在炕上,没一会儿就热得有些坐立不安,可又不好意思乱动。可当听到沈炼关上房门,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时,她瞬间像被施了定身咒一般,浑身僵硬,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心里像揣了只小兔子,砰砰直跳。
四周静谧得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声,在这安静得有些过分的空间里,被无限放大,一下又一下,仿佛在应和着这特殊时刻的紧张与期待。
沈炼站在月莎面前,胸腔剧烈起伏,深呼吸了好几次,才终于鼓足了全身的勇气。他的双手颤颤巍巍地抬起,缓缓捏起那象征着新生活的红盖头,动作轻柔却又带着一丝急切,一点点地掀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