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太子府的陆云逸,踱步在宽敞的青石板路上。
目光零散,无意识地盯着各处,脑海中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想。
这种奇异的状态一直持续到喧嚣声重新笼罩,他才恋恋不舍地从这种状态下退出,有些感慨地看了一眼前方街道。
车水马龙、人来人往。
每个人都有自己要做的事情,忙忙碌碌,不曾停歇,看样子十分着急。
太子态度决然地要去关中,
对此,陆云逸没有什么好办法。
这是国策,若是执意要阻拦,成功的可能有,但代价太大,
而且若是被察觉出端倪,顷刻之间就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对此,天要下雨、娘要嫁人,
太子若是想去,那就让他去吧。
趁着这段时间逆党被朝廷打得措手不及,丢盔卸甲之际,突然袭击也能安全许多。
想到这,陆云逸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整个人都笼罩上了一层空洞彷徨。
他看向一旁站立的冯云方,发问:
“你觉得现在的日子过得好吗?”
冯云方一愣,不明白大人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但他还是老实回答:
“好,当然好。”
“好在哪?”
“好在.有吃有喝,每日充实,至少要比以前要好。”
冯云方笑呵呵地开口,想到了家中的婆娘,若是换作在庆州,自己都吃不饱,哪还能养婆娘。
“是啊,无论如何也要比以前好。”
陆云逸双手叉腰,看向前方人来人往,发出了一声感慨。
他身材高大,相貌英俊,身后还有诸多护卫拱卫,
不少行人察觉到了注视,
只是将眼睛往这里轻轻一瞥,便迅速挪开。
眼前之人,一看就是非富即贵,惹不起。
“云方啊,无限风光在险峰,
你我现在最是风光,但也最是危险,要做好准备。”
冯云方神情有些严肃,但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眼中有些疑惑。
“是,大人。”
“嗯走吧,去大将军府。”
“是!”
临近傍晚,陆云逸有些疲惫地从大将军府走出,懊恼地挠了挠头。
为什么都不听劝呢?
整个朝堂从下到上,个个都是执拗顽固,
大将军的态度要比太子殿下还要强硬,
关中非去不可,而且还要大张旗鼓,震慑宵小。
陆云逸不明白他们是怎么想的,或许正是因为有这等天不怕地不怕的心思,才能在乱世中起兵成事。
摇了摇头,陆云逸拖着疲惫的身子来到战马北骁身前,
看着它那平整柔顺的皮毛,以及灵动的大眼睛,陆云逸笑着拍了拍:
“看什么看。”
“嗤——”
北骁打了一个响鼻,显然是在表达不满。
“吃了睡、睡了吃,整日也不用想其他,你过的才是好日子啊。”
陆云逸揪下一根鬃毛,一边在手中扫着,一边看向冯云方,发问:
“巩先之有消息了吗?”
冯云方连忙凑近,压低声音:
“大人,巩先之最后一次来信是下午未时,
说是商队已经好了,出城后就会跟上去,之后再择机动手,
属下估摸着,下一次传信回来,应当就结束了。”
“嗯安排好后续接应,就算是出事了,人也要接回来。”
“是!”
冯云方面露忐忑,犹豫了许久还是提醒道:
“大人,他带人前去做如此重要之事,属下有些不放心,要不属下去看看吧。”
“嗯?”
陆云逸一愣,看了看站立的诸多亲卫,
见他们都是一副神情紧绷的模样,便笑道:
“这么紧张作甚,一个纨绔子弟,还能出什么岔子?”
“大人,他可是有不少护卫,身旁还有锦衣卫尾随”
陆云逸摆了摆手: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事情既然交给了他,就要相信他能做好。
以后你们啊,要是做了将领,也要信任手下,
不能把活交给人干了,还担心人家做不好,总是插手,
这样一来,手下怎么成长?人心怎么凝聚?
若是事事操心,作为将领也会越来越累,要给手下人独当一面的机会。
他们越是有本事,作为将领就越是轻松。”
冯云方挠了挠头,这个道理他听得明白,但还是十分担心。
陆云逸笑着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行了,事情已经开始,就不用过分担心,等待好消息即可,
走.天快黑了,
咱们也逛逛这应天城,看看有什么好酒好菜,吃点不同的风味。”
“你们想吃什么就自己去买,回去后找管事报销,
不用吝啬,也不用省,这点钱,还吃不垮大人我。”
此话一出,凝重的气氛一扫而空。
一众护卫顿时浮现出笑脸,
有些跃跃欲试,一行人张牙舞爪地向闹市而去。
夕阳西下,挥洒下的橙红色阳光笼罩整个应天城,
将他们一行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微微摇晃
应天城外,通往中都的宽敞官道上,茫茫的商队以及行人慵懒地走在夕阳余晖下。
每个人都眯起眼睛,嘴角略有勾起,像是恍恍惚惚来到了梦境。
每当到这个时候,
他们都知道,一日的赶路即将暂停,很快他们就会在前方驿站、官道、村庄中歇息,等到明早天亮再继续忙碌。
这是走商之人难得的休息时间,
商行的老掌柜、老伙计已经习惯,
一些新伙计早已按捺不住心中激动,开始在身上的水壶摸索,
那里有为数不多的酒水,他们迫切地等待歇息,然后饮下。
东源商行的车队摇摇晃晃,
车马大概有二十辆,其上满载着货物,
伙计在身旁跟随,车夫慵懒地挥动着鞭子,驱动着骡马行走。
在中央一辆马车上,赶车的位置坐着两个人,一老者一少年,
二人身穿朴素灰袍,摇头晃脑。
相比于老者,少年人显然有些不耐烦与躁热,
他拿着蒲扇,不停地扇动,眼中带着隐隐怒火。
老者察觉到了他的燥热,轻笑一声,道:
“少爷啊,每逢大事要有静气,
一时的挫败不值一提,日后再找回场子便是,
你父亲、你大伯、你爷爷,也并不是一从军就一帆风顺,都是跌跌撞撞才坐稳了水师将领的位子。
相比于他们的挫折,少爷你只不过是回家待上一些时日,又在郁气什么呢?”
年轻人正是匆匆离京的俞启纶,
他此刻郁闷万分,原本正应该搂着姬妾在家中饮酒作乐,怎么突然就要跑到城外,承受这大日头!
他有些愤懑地开口:
“杨伯啊,事情是父亲做的,与我有何干系?至于让我匆匆离京嘛。”
杨伯笑呵呵地开口:
“你们几位少爷都是老爷的心头肉,任何一个出了岔子,老爷都会伤心,
现在京中这么乱,旁人不敢对老爷下黑手,
但可不保证不对你们下黑手,
还是早些离开京城来得稳妥,等风头过了,再回来。”
“不就是杀了两个锦衣卫吗,有什么大不了的,
毛骧还能因此翻脸不成?”
“慎言!”